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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徽音在回信里没有说,但贺莲房命玄衣卫找到了莲生的所在之处。为了照顾他,她必须随时随地知道他最新的消息。

然而莲生的所在地让贺莲房大吃一惊。

他竟然住在了燕云旗的坟边!

他在那里搭了一个小小的茅草屋,屋前开垦了几亩地。曾经被燕云旗娇养着,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莲生,竟然一文钱都没有从燕府带走,他什么也没带走,因为燕府的任何东西都不属于他——他甚至一样跟燕云旗有关的东西都没有!

直到此刻,莲生才明白,其实燕云旗早就料到了这一天。所以她在他的生命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她不碰他,不亲近他,只是看着他,但即使是注视,也非常有礼且不至于令人反感。她不肯让他将她当做燕徽音陷得太深,是怕伤害他。从头到尾,她都没有想过她自己!一丝一毫都没有过!

所以她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他。她的一切都被她自己彻底抹去。唯一属于她的,就只有这座坟了。

再见莲生,他也憔悴了许多,曾经乌黑的青丝竟然冒出了白发。他显得苍老而悲伤,可他住在坟边,每天去坟头上拔草,然后絮絮叨叨地跟燕云旗说话——好像她能听得见一样。

贺莲房到的时候,莲生正蹲在坟边将新长出的杂草薅出来,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。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,回头一瞧是贺莲房,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:“公主。”

“你怎么在这里呢?”贺莲房问。“她不会想看到你过这样清苦的日子的。”

“我想陪着她。”莲生说,咧开嘴巴一笑——他本是笑起来仿佛太阳的人,可此刻他的笑容苦涩的要命。“我怕她一个人会孤单。”

“她早就习惯了。”贺莲房淡淡地说。“就算你再后悔,你也见不到她了。”

她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,纯粹是在叙述一个事实。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让莲生的眼泪大颗大颗朝下掉。贺莲房看着,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。她走近坟墓,看着上头的燕云旗三个字。墓碑上除了这三个字什么都没有,因为燕云旗本身,就什么都不曾拥有过。“如果你肯对她好一些,她不会死的这么早。是你害死她的,你没有资格陪着她。”说着,她轻轻抚摸着那笔锋锐利的名字,似乎看见当日吐血而亡的燕云旗。“她那么孤单,难道二十年来,你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吗?”

人死了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后悔、绝望、痛苦……什么都唤不回一个已经消失的灵魂。

“我一点都不同情你。”贺莲房居高临下地望着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莲生。“这是你的报应。”

很难想象燕云旗对莲生爱到了什么地步。贺莲房也无法理解燕云旗爱莲生什么,无论是身份地位容貌本事……莲生都不是最好的,他甚至非常平庸。然而这样平庸且身份低微的他却得到了燕云旗的爱,一生一世,至死不渝。甚至在她死前,她都不曾怨恨过莲生对她的不公。她至死都在担心她死后莲生的日子会过不好。

燕云旗骨子里是个冷淡的人,可她却愿意在看到贺莲房名字里有个莲字,便义无反顾地请她过府相见,她将莲生照顾的无微不至,却从不要求回报。她付出了她的一切,换来的却是彻骨的绝望。

贺莲房转过身去,说:“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麻烦,便命人去青王府找我,我会帮你的。”

说完,她头也不回的离开。

留下莲生一人,安静地一株一株拔着草,慢慢吞吞地跟燕云旗说着话。从头至尾,贺莲房都没有问他,是否对燕云旗有情——还是只是单纯的愧疚。

她没有知道的必要,因为需要知道的人已经永久长眠。

贺莲房唯一的心愿,就是燕云旗能够入土为安。

因为燕云旗的死,她的心情一直都不好,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咆哮着叫嚣,想要把所有的压抑都发泄出去。连带着导致夫妻恩爱的时候都很难聚精会神……这直接伤害到了青王,难道是他不够温柔?不够勇猛?

到底为什么一个燕云旗能够让他的小妻子这样失神?若那燕云旗真是个男人也就算了,可对方是个女人,还是个已经死了的女人!

共赴一场巫山后,青王赤裸着胸膛将贺莲房搂在怀里,他结实的胸口上,汗珠闪亮,无比诱人,然而贺莲房没有心情去看,她安静地趴在青王胸膛,那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并没能让她不再忧郁:“阿房,你怎么了?”

她摇摇头:“我很好。”

燕徽音在回信里没有说,但贺莲房命玄衣卫找到了莲生的所在之处。为了照顾他,她必须随时随地知道他最新的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