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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最可怜的,还是孩子。

那年徐临风才五岁,已经记事懂事了,却要被逼着面对夺走自己父亲的女人和她生的孩子,最令人无法接受的是,这个孩子跟他差不多大,幼小的他可能根本不理解为什么爸爸会选择那个小孩而不选择自己。

他是被抛弃了。

童年的创伤才是最深刻的伤疤,尤其是家庭变故造成的创伤,有时甚至需要用尽一生去治愈。

北佳在学生时代经常接触单亲或者留守儿童,因为她爸在当上校长前当过多年高中班主任,每当逢年过节或者周末,他总会带一群孩子回家吃饭或者给他们辅导作业,这些孩子都是她爸的学生,全部来自于不健全的家庭,缺少父母关爱和家庭的呵护,其中的百分之八九十全是学校里的刺头少年,打架、谈恋爱、混日子。

她爸说这些孩子不是缺少管教,只不过是缺少了必要的关心与爱,所以他才会带他们回家,尽量帮他们补上那份缺失的关心与爱护。

正因为接触的多了,所以北佳并不会对单亲家庭的孩子另眼相看,因为从她的亲身经历来说,这些孩子平时的叛逆表现不过是一种另类的自我保护,她对他们最深刻的印象,就是在她小的时候,这些大哥哥大姐姐来他们家,总是会瞒着她爸妈悄悄地给她塞零食。

而且直到现在,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会有许多已经毕业了的学生回来看望她爸,像是回家看望自己的父亲一样。

如果心里没有爱,他们是不会这么多做的。

北佳忽然明白了,徐临风平时的沉默寡言,也是他对自己的一种保护。

列车穿越了个山洞,信号不好,刘思彤发来的语音延迟了几分钟:“徐临风他妈本来就是个女强人,离婚后更强了,一直没再婚,估计是对爱情和婚姻绝望了,一心扑在工作上,现在挺厉害,已经是上市公司的老总了。不过听我妈说徐临风挺可怜的,虽然家里有钱,但是因为她妈太忙了,他从小是被姥爷姥姥和保姆带大的,一年都见不着他妈几次面,前两年他姥爷还突发心脏病去世了,而且他妈也不让他回徐家,不过换了我我也不会让我孩子回去,那种渣男负心汉,最好一刀两断断干净。

唉……真的太不公平了,私生子现在有爹有妈有名分,到哪都被人毕恭毕敬地喊徐少爷,他这种嫡长子倒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孩了,而且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徐临风是西辅徐家的孙子,嫡长子成私生子了。我觉得徐临风的心里肯定是有阴影的,不过幸好他争气,也是老天有眼给了他天赋,也算是一种弥补吧。”

第6章

徐临风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。他依旧侧身躺在陈列台上,保持着一个抱人的姿势,但是睁开眼后,怀中却空无一人,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走了。

轻叹了口气,徐临风起身坐了起来。手机放在画架上,这时已经不响了,他也没着急回电话,不慌不忙地穿衣服,衬衫扣子刚系好正数第三颗,手机铃声又响了。

走到画架前,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,是他的经纪人陆启打来的,接电话的时候他的嗓音中还带有几分刚睡醒的慵懒劲儿,听起来性感而又迷人:“什么事?”

“这都快十二点了,你刚醒?”陆启问道。

徐临风就没跟他废话:“有事就说。”

陆启自动脑补了下一句——没事滚蛋,少爷人狠话不多,陆启赶忙言归正传:“昨天忘问你了,下周公司年会你来不来?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,他的语气中隐藏着几分难以察觉地紧张,似乎是很怕徐临风来参加年会,最后还特意补充了句,“应该不来吧?”如果可以的话,他压根就不想和徐临风提年会的事儿,但这是他的工作,他不能自作主张。

这到底是想让他参加还是不想让他参加?

徐临风从陆启的最后一句话中察觉到了端倪:“谁要去?”

陆启犹豫片刻,最终还是决定跟他说实话,毕竟这事以后也瞒不住,但他在开口之前,还是细细斟酌了一番用词,生怕自己在无意间戳到徐临风的痛处:“咱们不是书画经纪公司么,年会肯定要请挺多业内大腕,比如说你们学院院长,副院长,咱们省书法协会会长,美术协会会长,中州省美术学院校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