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令自然不敢再糊弄,赶紧令县丞将贵人们带至驿站好生安顿,自己则亲自带着人马前去查案。
县丞弯着腰对众人陪笑解释:实在不是下官不愿理事,这里近三五年来,的确未发生过这样大的案子,况且,方才一听这位大人报案,我等便已速查了近半年来的案子,并无这样多人失踪。
晁瑜欲同他理论,魏祈宁却拦住了他。的确,那些死尸看来应是差不多时候身亡,人数如此众多,应当有失踪案上报。联想到那几人抛尸的地点,正是各地往来的道路上,还有一种可能,这些人并非是平夷县人,而是从别处过来,欲掩人耳目。
赵泽亲派人前去查档,果然近十个月来,只有八起人口失踪案,其中三起是老者,两起是妇孺,三起是青壮男子,而老者与妇孺的五起案子都已破获,青壮男子则尚未寻到。
魏祈宁翻阅那三起案子的记档,发现这三人乃是同乡,去岁结伴往首府武定去当长工,以此多赚些银钱养家糊口。三人均是每隔一月便会寄一封家书,捎带一些银子回来,给家中的妻儿老小,可自半年前,家书便越来越少,两月才一封,银子也少了,最后一次寄信,已是三个月前,银子更是五个月都未有了。家人感到不对,这才来报案。
此三案为何只有记档,却未有任何进展?赵泽沉声道,与身俱来的气势吓得那县丞战栗不已。
县丞哆嗦着答道:那三人是去了武定的,咱们这小小的县官儿,如何敢去那里要人?县令大人也曾修书至武定,可迟迟未有回应。那里的知府大人同毛将军私交甚好,向来不会搭理我等小官。
毛将军执掌南境不过一年多,何以令你等如此惧怕?原来定远侯在时,你们也是如此吗?魏祈宁冷不丁问起。
那县丞低垂着脑袋,嘴唇动了动,却噤若寒蝉,再不敢吐露一个字。
赵泽冷笑,心道这毛毅在南境,果真是个如山大王一般的人物了。
却说县令一去两个时辰,好容易将尸首一一运回,由仵作验尸,才得了空来拜见。
殿下,世子,仵作已经验过,那十几人俱是因长期饥饿,有过度辛劳,得了痨病而死。其中除三名男子乃是本县人,其余均是外乡人。县令头点着地,丝毫不敢直视二人,说起话来虽还流利,却也底气不足。
十几人当真都是痨病死的?魏祈宁眯起双目,意味不明的望着眼前不敢抬头的县令。
县令仿佛被人踩到尾巴一般,结结巴巴,欲盖弥彰道:确然如此,是,是仵作,仵作说的
魏祈宁不置可否,继续问:那此案你预备如何了结?
县令已然满头是汗,局促不安道:下官下官请,殿下与世子示下。
魏祈宁不再说话,赵泽道:既然有外乡人,你还是照规矩,上报至武定吧。本王乃是陛下派的监军,不便插手民政与刑事,不过是恰巧路过,不能置之不理。
县令仍心有不安,抬头偷看,见两人脸色如常,这才稍稍松了口气,擦拭着额头的汗应声告退。
外头县丞已然坐立不安的等了许久,一见人出来,赶紧凑上去询问情况。两人今日都是叫苦不迭,谁能想到,这么个偏远的县丞,竟能一下遇到这两尊大佛!
县令十分警惕,两人走出一段距离,才敢悄声说话。
大人,那两位是什么意思?
不知,让咱们公事公办,往武定上报。可我瞧那世子,似乎对验尸的结果不大信。
县丞吓得脚底下哆嗦:他看出什么来了?
县令摇头:不好说。按理一个京城里来的公子哥儿,不会知晓这些。
县丞赶紧出主意:大人,要不,咱们再拟一份详细的案情报告,将验尸结果也都写上,反正那三人的家属都已签字画押,认了仵作的验尸,想来那俩佛爷,虽是天潢贵胄,可到底听说遭陛下嫌恶,才被贬到这种地方来的,他们也不会多管咱们的闲事。
县令沉吟片刻,忧心忡忡道:也罢,就照你说的办,一会儿咱们让仵作亲自去说。但你可得记住了,他二人虽不受天子宠信,可到底身份不凡,不可怠慢。况且此事事关重大,万一泄漏,不但是这南境,只怕整个朝堂都要掀起轩然大波。这最后两年,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,可不想惹祸上身。
县丞忙应承着,他同县令是一样的想法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正是多年来秉持这样的处事原则,他二人才能在这南境稳坐平夷县官这样多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