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傲气给谁看,家里破败成那个样子,还以为自己还是贵族小姐呢!”
“就是,要是安国侯家的小姐来了,还能有她的戏唱?”
“不过是皇后娘娘开恩,她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。”
“原将军真是大大抬举她了,她还装模作样地矫情着,真看不惯……”
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,但是偏偏飘进楚仪耳朵里,刺痛了她的心事。楚仪暗想,自己与哥哥虽不是楚夫人亲生,但名义上却是嫡出。本来以自己的家室和位分,就算楚夫人憎恨她,嫁不了什么豪门大户,嫁个书香门第还是绰绰有余的,谁知道如今在旁人眼里,竟还配不上一个目不识字的白丁老粗,沦落至此,真的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啊!
她这样想着,眼圈已经红了,只觉得自己孤独又可怜,人生似乎一眼便望得到头了;又觉得心中有着隐隐的恨意和不甘,需要狠狠吸气才能将它压制下去。
她正自怨自艾着,冷不防原定疆又巴巴贴了上来,他这个人生性豪慡,窘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,便又死灰复燃,想要重新赢得楚仪的好感。楚仪别过身子,装作没看到他。
“姑娘……你……你叫啥……”他第一次发现,原来自己也会紧张,并且一紧张,就开始结巴。
楚仪心里暗想,但凡他有点文化,都该问“敢问姑娘芳名”吧。然而不回答他终归是不礼貌的,所以她淡淡道:“我叫楚仪,仪态的仪。”
原定疆根本不知道仪态的仪是哪个仪,只觉得她举手投足都像画儿里的人,说话又像只huáng莺鸟,好听得紧,早就一脸痴笑,看上去不仅憨,而且蠢。他心想,这个楚仪姑娘和慕云汉那个小jī公一样,都是张白脸,性子也像,说话也都是这样白开水儿似的。可是他看慕云汉不顺眼,看楚仪却是越看越顺眼,岂止是顺眼,他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,真想把心掏出来也送给她!
楚仪见他只是呆笑,并不说话,心里暗暗骂了一句“熊蛮子”,便又要走开。原定疆回过神来,又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:“楚姑娘,你爹娘可还好?”
楚仪心中烦躁,低声道:“好。”她此刻反而想要回到楚夫人身边,可是四下一扫,楚夫人正带着楚金玉和众多衣着光鲜的妇人攀谈,根本不曾留意她半分。
“那就好!”原定疆挠挠脑袋,说起自己道,“我娘死得早,我爹不管我,要不我娘送我去读书,我就也会写好多字了。”
楚仪觉得他说话又土又呆,实在是不想和他废话一句,只是抿着嘴不吭气。原定疆胆怯地瞅着她,像个斗败的公jī。说也奇怪,她这么小一点点,chuī口气就倒了,他怎的这么怕她呢!
第7章 花开食人
这时,他们走到旁边she壶的地方,楚仪盯着那个奖品出了神,那是一柄双面刺绣的方扇,jīng致小巧,把手是凉凉的水晶,一看便是瀚澜城名家所做,价值不菲倒在其次,那错落雅致的图案真真是令人叫绝。原定疆虽然粗,但是却不笨,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,立刻活了过来,殷勤道:“你喜欢?我赢给你。”
楚仪还来不及说拒绝的话,原定疆已经兴冲冲地挤了过去,他投she是一把好手,不一会儿便赢了个满堂彩。可当他兴冲冲地拿了奖品转身找她时,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。
相较于楚仪的东躲西藏,楚金玉的境况则好得多,楚夫人带着她去见了各个府的主母。楚金玉从小被母亲教的礼仪周全,琴棋诗画皆通,故而短短相处下来,与这些年长妇人相谈甚欢。
在回府的马车上,楚金玉兴奋极了,叽叽喳喳地说:“母亲你说,宋夫人说要认我做gān女儿,是真的还是玩笑话?”
楚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:“自然是真的,我的金玉就是个可人花,谁见了都喜欢!”她并不知道,她和女儿前脚走,后脚那些贵妇人们便一脸讥讽地道:“一身妖艳,一看就不是个安于室的。”
楚广平道:“宋夫人的父亲是翰林主笔,待玉衡也是极用心的。”
楚夫人想起青年才俊的大儿子,欣慰道:“那也是玉衡自己太优秀,宋大人自然愿意栽培。”她冷眼看到楚仪若有所思的样子,慈爱道:“仪儿可玩得开心?”
正说着,马车突然猛地顿住了,车夫嚷嚷道:“这位军爷,你这是做什么?”
车内几人正不明所以,就听见外面一个男人大声叫喊道:“楚姑娘,我给你送扇子来了!”
淡绯色的军袍,金晃晃的腰带,满脸络腮胡子,不是原定疆还能是谁?
楚仪一呆,竟然忘记说话,于是原定疆又熊咆起来:“楚姑娘,你忘了拿扇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