勇叔在一旁听了半天,看向书房窗户上映着的僵硬身影,竟莫名觉得有些喜感。
不管这个家宴是不是陶姑娘的撺掇的,效果都是妙极的。慕云汉一下子从香饽饽变成了臭狗食,保不齐激一激,对陶夭的喜爱敌过了那些荒诞的念头,便知道该主动去取悦一下人家了。
与相府的沉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的原家,红红的灯笼挂着,前厅里热热闹闹的正在吃晚饭。
原大花正兴冲冲地和楚仪说着案子的结局:“……霍予被咬死了,楚金玉索性一股脑推他脑袋上去,霍秀伟一顿求情,澜中令也只能按律轻判她个知情不报,□□几天,也就被保出去了。嫂子啊,你就是太心善了,不该帮着楚金玉说话。”
原定疆却是懂的:“她不如此,怎么与楚家分家?”
楚仪迟疑道:“我不明白,她为什么会臆想慕相要娶她。”
“噗——!”原大花闻言险些要把饭喷出来,她笑得前仰后合摆手道:“哈哈哈,一提这事儿,我就想乐,多亏了我,我哥才能那么快找到你呢。”她来了jīng神,也不等楚仪发问,迫不及待道:“小chūn子过寿那会儿我就发现她对慕相有意了,后来她死也不肯说你的下落,我就让阿笙帮我,叫柳景元装成慕相的样子套她的话。你真该亲眼瞧瞧她那模样,快没给我乐死。不过你别说,柳景元那白脸那身条,和慕相真挺像,竟给他们随便找了个院子就糊弄过去了,柳景元骗她说,等找到了你,就和我哥一起娶姐妹花,真亏他这么能编,笑死我了,楚金玉还盼着找回你来她好做宰相夫人呢!”
原定疆一脸笑意,却数落她道:“这种yīn损招数,也就你能想出来。”
“嘿!事关我嫂子性命,我诈她一诈怎么啦!”
此时暖阳端菜上来,见她们聊得开心,便也搭话道:“我也听了些市井八卦,大小姐虽被霍家保出来了,可也没叫她住回霍家,给安置到街尾的别苑去了。二少那边,因为波食人把彩礼收回去了,讨债的又上门了,您猜怎么着,他要拿二少夫人抵债,二少夫人那样一个棉花团的脾气,硬是被气昏过去了,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怎么着了。我只知道,原来楚夫人房里的丫鬟老妈子都卖掉了,凑了一些银两。”她压低声音道,“幸而秋韵姐被您带走了,那个张妈一大把年纪了,还被卖去了那种下贱地方,真是可怜。”
“活该!”原大花拍着手笑了,“最讨厌这些狗仗人势的!”
而楚仪想到楚家如今四分五裂的局面,不由幽幽叹了口气。此时窗外被红色的灯笼映红了一片,她想到那囿于陋室更囿于心牢的楚金玉,顿时又觉得自己并不那么倒霉了。
婚礼前夕,原家已经里里外外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装扮。夜里,丫鬟们都睡去了,楚仪却又偷偷起来,点了蜡烛看那华丽的新娘服装,脸上尽是甜蜜的笑容。现如今,她也能体会到楚金玉嫁人时一遍遍擦拭凤冠的心情了,大约每一个女孩子嫁人的前一日,都是这般幸福又激动吧。
只可惜原大花说柳景元在霍予的案子上发现了新线索,于是几乎住在了捕督院不肯回来。最好她明儿能赶得及,毕竟那可是她哥哥的大喜日子呢!
楚仪想到自己孤苦十余年,如今竟真的可以苦尽甘来,不由叹了口气,虽说高兴,想到前事未免也要心酸落泪。
母亲,若是你还在,也会为我高兴吧。她抚摸着脖子上的碧果,又想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。
“哎……”她叹了一口气,擦擦泪,正要chuī息蜡烛,就听到院子里也传来一声幽幽的“哎……”
楚仪一愣,是大花回来了么?她急忙披了件衣服,举着灯走出院子来。院子中央正有一个妙龄女郎背对着她站着,楚仪见她穿着自己的衣服,不禁有些诧异,试探道:“大花?”
那人转过身来,笑眯眯道:“大花?”
楚仪惊恐地瞪大了眼,瞳孔里映着的,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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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,鞭pào炸响,宾客迎门,原定疆胸前绑着灼灼红花,笑得用牙花子迎接客人。
慕云汉心中正因为陶夭的事儿不快,故而恹恹地拱了拱手:“大喜。”
原定疆一脸得意道:“别丧气!回头你喝头一杯!他们说,喝头一杯的人就是下一个娶媳妇的!”
慕云汉一阵冷笑,没好气道:“借你吉言。”
等大家都落座了,新娘子也被暖阳和秋韵一同扶上来,原定疆一看楚仪的身影,更是乐得合不拢嘴,忙不迭地接过暖阳递来的红绸一头,引着她上了正厅。
“娘子,这是义父。”他为楚仪介绍李崇恩将军,“也是我的恩师。你知道我娘死的早,爹也病死了,义父教我许多,就是我的再生父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