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长安靠在宽大温暖的胸膛上,“怕极了,哪有空恨你?”如今想想,他怎么那么坏!“若是真因为这事死了,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。”
“朕的错,朕不是一个仁君。”
有生之年,居然听他说这句话。
“后来,病人之中渐渐开始流传这一种说法,说这病......”慕长安有些哽咽,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鼻,强忍住所有的情绪。
皇帝却比她先落泪,吻了吻她的额角,心疼极了,“是朕的错,都是朕的错。”
“他们说......这病喝了婴儿的血就能痊愈,就不用被烧死,就能走出雨和塔去了。”
人在生死存亡之际,什么理智都没有了。
皇帝眼含着泪光,终于明白过来,她之前说的那一段并不算什么苦,她经历的苦楚,从这里才真正开始。
“塔里的婴儿,只有许月圆一个。”慕长安抬眼看向皇帝,“听着很荒唐是不是?”
皇帝握住她的手腕,贴到自己胸口,一点都不觉得荒唐,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,“是朕的错。”
“有天晚上,一个人潜入房间,企图偷走尚在襁褓中的小月圆,被我赶走了。可那个时候,我并不知道为何他要来偷孩子。后来......他们要我把她交出去。我不交他们就来抢。”
说到此处,她哭得身子不停地抖,皇帝将人抱道腿上,温声哄着。
“人之初,性本善。三岁起,祖父就教我。可那个时候我只想着,这句话是错的,人怎么可以坏成那样。”
“后来呢?你怎么保下她来的?”
皇帝的心揪紧,痛得无以复加,只恨自己当时不能在她身边,护着她。所以她之前说她身心俱疲,不愿再回京城来,所以她在苏州安了家,所以她那般宠爱着那个孩子,不愿与她分离,皆有缘故。
重逢之时,他只顾着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,却不知道,她九死一生,历经劫难才完好地站在他面前。
“我拼死护着那个孩子,他们就用棍棒打,将她从我怀里夺走。在几近绝望之时,有一人站在我这边,他叫阿莽。天生神力,身形高大,护住了我和月圆。”
后面的事,他应该也能料到了,她染了病,以为自己活不长了。却意外等来了一道圣旨,各个难民营发放了药材,情况才渐渐有所好转。
“都过去了。”慕长安抹了抹泪水,她、阿莽、月圆,都活着从雨和塔里出来了。
这些就是她在雨和塔里经历的一切,她已经尽量往好了说,享过宫里头穷奢极欲的日子,也在瘟疫横行的难民营里苟且偷生过,她觉得自己尝尽了这一生所有的苦痛,就这么短短几年,突然就长大了。
当年那个动不动就灭人全族的皇帝,明明说好不哭的皇帝,此时,抱着慕长安,抵在她柔弱的肩上,泣不成声。
她真的是哭笑不得,是自己经历了这些,他却像是比她还痛苦百倍。
“皇上,别哭了。”慕长安主动亲了亲他,哭成这模样,都不像是他了。
“你别说话。”
“我身上还留了一道疤你要不要看?”慕长安企图引开他的注意力。
“哪里?”
慕长安解开了盘扣,肩上,有一道细长的疤痕,是她为了保护许月圆留下的。元灼看了,心疼地用手摩挲,“怎么伤的。”
“唔,被人用簪子划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