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怒斥杨昆仑的时候,拿黑白分明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民工们,这意思就是杀鸡给猴看,杀一儆百啊。而且看样子哥哥很怕弟弟,连半句话都不敢辩驳,唯恐弟弟龙怒之下摘了耸的乌纱帽,把他撵回老家去耕地种田。
青海心想,杨昆仑不是这里最阴险的人,他兄弟杨昆明才是。青海曾听大哥讲,杨昆明两年以前就在城里购置了一套三室一厅一卫的房产,据说装饰豪华,富丽堂皇。杨昆明麾下损操纵着五支建筑队,四处各地在同时接活儿,他每天都骑着辆钻豹摩托来回溜达,忙得也是眉开眼笑。
青海认为杨昆明的快乐是建立在民工们的痛苦之上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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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时大家工作以外的娱乐活动主要是打打麻将斗斗地主唱唱梆子剧,偶尔到老李家看看电影,其它的就没有什么值得提说的了。有一阵子附近的乡下办红白喜事,唢呐声传得老远,是老蔡的耳朵好使,第一个给捕捉到了,他就怂恿大伙儿晚上去听戏。
一般而言,唢呐艺人给人办事都得唱戏的,不光唱戏,还要应观众要求,唱歌、跳舞、演小品,逗人们一乐。反正是绝对有看头。老蔡刚把想法说了,大家就一哄而起,吵吵嚷嚷一致同意今晚务必去看的。这回杨昆仑不仅没有反对,还加入了行动者的行列。
晚上一下工,老蔡早将晚饭做好,大家一阵狼吞虎咽,然后洗把脸,胡乱换件干净衣服,精神抖擞,整装待发。杨昆仑却把老歪留下,说:“你看好你的工地,哪里也不要去,少了什么东西回来我拿你是问。”
老歪无奈,只得点头应允。
青海这时站出来:“我也留下,陪老歪看工地,我特讨厌听戏什么的,都是瞎吼吼,没意思的。”
杨昆仑:“可是你自己不愿去的,后悔别怪我啊。”
青海:“你们再不走,戏班要散场了!”
大家即刻作鸟兽散,很快消失在青海的视线里。老歪感激青海:“谢谢老弟了,你能留下来陪我解闷,我心里很是感动。”
“快别!我只是觉得他们都很聒噪,我想一个人静一静,看看夜空,数数星星,也是乐事。”青海怀揣着心事儿,哪还有什么心情去凑热闹。
老歪却把话题延伸了开去:“是啊,年轻人有幻想总是好的,不像我,人慢慢老去,希望慢慢无望,活得粗心又小心,一辈子无所作为,是白在世上走一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