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回云莜来永兴侯府做客,在门口处发了好一通威风,险些直接甩脸子走人。这回她上门做客,发现门口的小厮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,那眼神之中分明带着些许怜悯和轻慢,偏生他们又不敢直接表现出来,似是怕激怒云莜一般。
对于小厮们这中扭捏而又纠结的态度,云莜懒得理会。永兴侯府向来如此,主子们的态度就是下人们态度的风向标。想来,京外传来的云相重伤的消息,让喜欢待价而沽的永兴侯府主子们对自己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。
“云小姐,您这回带来的人,是不是太……太……太多了些?”
当云莜踩着圆凳下了马车后,永兴侯府的小厮们看着跟在云莜身边儿的四名壮实的丫鬟,以及马车上身形魁梧的车夫与家丁,不由暗自咂舌。
日前云莜来府上做客时,带来的南溪与南鹊都容貌姣好身量纤细,一看就是副小姐一般长大的丫鬟,当时永兴侯府的小厮还盯着人家看了好几眼。而这回云莜带来的几名丫鬟,皆是样貌平平五大三粗,说是粗使丫鬟还差不多,且这样的丫鬟一来就是四个,当真与云莜不大相称啊。
云莜闻言,侧过头,一张如玉的容颜上带着些许讥诮地问道:“怎么,你们永兴侯府如今连客人带几个丫鬟入府都要管了吗?看来我还是……”
“不敢不敢,小姐愿意要带几名丫鬟入府便带几名丫鬟,小的们不敢有意见。”
小厮们怕云莜一怒之下又直接来个走人,赶忙侧着身子将云莜一行人迎入府中。相府小姐的行为是否怪异,横竖也轮不到他们几个看门的来管。
云莜并非第一回来永兴侯府做客,对这府上也算不得陌生。
她走到人工瀑布处,见那瀑布的水自上方奔腾而下,绵绵不绝,生生不息一般,下方水池中养的金色锦鲤一下子多了起来,竞相追逐争食,间或有一两条顽皮的鱼儿跃出水面,看着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。
云莜凝神看了一阵,就见一名身着绯红对襟缭绫小袄的丫鬟走了过来,面儿上带着盈盈笑意,只是那笑容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味儿。
“云小姐在看咱们府上的落九天瀑布和碧荷池?不是奴婢自夸,咱们府上这景乃是京中一绝,只怕没几户人家能够比拟……咱们小姐已经等候云小姐多时了,云小姐随奴婢来吧。”
若说上回,永兴侯府尽管也自视甚高可终究还端着些的话,这回,他们的自高自傲当真是不加遮掩。
这丫鬟非但以炫耀的口吻提起府中的景物,且在她的语气中,好似姚知夏是一名高高在上者,等着云莜去拜见她一般。
若是南溪与南鹊在此,只怕俏脸上就要浮现出怒容来了,可惜云莜今儿个带的四名丫鬟个个都是木楞子,听了这番话,眼中也不过微微一闪。
永兴侯府乍然富贵,对外人存着炫耀之心,云莜可以理解。倘若府上的主子们都是明白人,这份荣华富贵未必不能持久。
可惜,园中这盛极一时的景象,以及这名丫鬟洋洋自得的嘴脸,却只让云莜想到一个词。
盛极而衰。
……
云莜到的时候,姚知夏还斜斜倚在榻上,丝毫没有起来迎接客人的意思。
今日她身着大红圆领窄腰长裙,梳飞仙髻,头上、脖颈间皆饰以成套的赤金镶红宝石首饰,愈发衬得她珠光宝气,华贵无匹。
若是单单只看她的身子,必会觉得这是个艳光四射的美人,奈何她的五官太过平凡了些,看了她的脸,只会觉得她撑不起这身华服首饰。
“云小姐来了,有失远迎,还请见谅啊。”姚知夏懒懒地道。
也不说给云莜看座,也不说让下人给云莜奉茶,似是要就这么晾着云莜。无声无息的,就给了云莜一个下马威。
云莜淡淡地道:“原来这就是永兴侯府的待客之道,巴巴儿地将人邀上门来,而后就摆出爱理不理之态。素闻永兴侯府规矩极好,如今却是百闻不如一见。我在宫中时,觐见皇上和太后娘娘,他们都没让我这般站着回过话。不知道的,还以为姚五小姐比皇上和太后娘娘还尊贵呢。”
她的话音刚落,姚知夏就收起了懒洋洋的表情,一旁的白釉莲花杯被她狠狠扫到铺了红毯的地上:“就凭你,也敢讽刺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