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天动与黄龙,川中摇黄贼昔日的大哥,皆曾是名动一省的强寇,不想当下也在此间。赵当世还想问问姚天动的情况,九条龙突然眼神闪烁,箭步上前,一把将那瘫在门槛边上的男人连拖带拽出来。
“爹,爹!”那孩子被赵当世放下后,一直被那少妇紧紧捂着嘴。可当下那男子倏遭九条龙拿住,那少妇心慌下手掌松动,那孩子憋不住,便大叫起来。
九条龙一手攥住那男子衣口,一手抓起他的头发,掩饰不住的兴奋,细视下,口中不住喃喃:“是了,是了”
“爹!”那孩子又喊一声,目中带泪,再想叫时,却已被那少妇死死控住。
“他是你爹,姓杨名境是不是?”九条龙无比欣喜,五指上也使足了劲儿,手里头那男子痛不欲生,“哎呦哎呦”叫唤出来。
赵当世本就对这体态臃肿的男子存疑,经九条龙这一提醒,当即明白。路上斥候曾报保康县遭焚,知县杨境逃亡,下落不明,原来是藏到了这里。
这时有两个兵士受召,到九条龙面前辨认那男子,一看便道:“正是姓杨的狗官,不会有错。”说毕,一人一口唾沫,吐在那男子脸上。
九条龙大喜,口言:“你个肥猪,脚程却快,若让你从容遁去,往后爷爷的脸面往哪个搁儿。天道好还,报应不爽,你再逃也逃不出爷爷手掌心!”
那杨境抖如筛糠,唇口直颤,喉头咕噜咕噜直响,大恐下,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。
九条龙笑了几声,也不拖延,拔出刀道:“你这狗官,知我大兵在侧,还敢负隅顽抗。哼哼,瞧你肥头大耳的,平日里定没少鱼肉百姓。今日我便替天行道,取你性命!”手起刀落,“刷”一下就将杨境的头砍了下来。他手下的兵士甚是伶俐,几乎同时欢呼助威。
这一刀干净利落,实非经年刀头舔血之人所不能为,众人目光聚去,那颗大脑袋坠在泥水里,双眼睁着,嘴巴兀自一张一合,冒出气泡。想是这一刀来得太快,杨境都还不及反应。
残躯内喷溅鲜血,在雨水冲刷下,向院内四涎,不一会儿就遍地殷红。赵当世见惯了杀戮,无动于衷,那些堡民大不一样,基本都吓得双腿发软,就连那两个年轻汉子,也是面无血色,胆战心惊。而那少妇,早已捂着孩子的双眼,转过身去,只听呜呜咽咽的声音不住从孩子的喉中发出。
那脑袋过了片刻,终于没了动静。九条龙弯腰将其拾起,扔给兵士道:“插到旗杆上示众,就说本头领斩此狗官,为民伸冤!”
众兵士又是齐声道:“掌盘子忠义无双,为民除害,实是我等再生父母!”
赵当世则暗自摇头。在流寇眼中,只要是官,就是无恶不作的狗官,杀官吏、杀乡绅,天经地义。实则在这些刀下鬼中,也有不少冤魂,也有一心一意想为生民立命的有志之士。就说这杨境,就算没有过错,料到头来也还是会被九条龙不问是非一刀切了。
九条龙接受了部下的赞扬,煞是威风,左右睥睨间瞄到那对母子,心下一动,大跨两步,挟过那少妇,喝道:“你是姓杨的什么人?”
那少妇惊魂不定,早便魂飞魄散,又嗅到对方嘴中喷出的熏人恶臭,几近晕倒,根本说不了话。那孩子这时却一反常态,竟将双手用力向九条龙腿上打去,口中不住尖叫:“放开我娘,放开我娘!”
孩子的力道虽不大,可连连打来,九条龙也吃痛,怒道:“小畜生!”将腿向后一抬,就要朝那孩子踹去。
那少妇大惊失色,奋不顾身扑上来,抱住了九条龙的腿,苦苦哀求:“当家行行好,饶了我母子性命!”
先前注意力全在杨境身上,九条龙并未注意那少妇,这时候满脸怒容低首瞧去,却见她戚容之下却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与如樱红唇,不禁一呆,再感到被抱住的腿部触感异常温暖柔软,色心立起,也不管那孩子了,吃吃笑道:“这娘们倒生得标致,不错,不错。”接着转头吩咐身后兵士,“将这些堡民都杀了,留下这娘们。”
那少妇双颊通红,闻言急道:“求头领放过奴奴的孩子,你让奴奴做什么,奴奴就做什么。”说话时,眼眶里已是噙满了泪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