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迎恩面色不悦:“拓兄说话未免太过武断,穆先生是公认的才智之士,连老、老闯王都亲口称赞过,你怎么就如此贬低?”话说到“老闯王”时,正搔到二人的要紧处,心里咯噔一下,口里也不由得言语顿挫。
拓攀高倒没有理会他的异样,满不在乎道:“哼,要真是识时务、有机智的能人异士,怎么不劝你打消了主意?”
他话未说明,但在场人人皆知这个“主意”指的是什么,高迎恩没想他如此直言不讳,一时语塞,脸上青白交替。
穆公淳见自家主公犯难,立刻道:“拓、赵、张三位掌盘现在分营别屯,但到底与我家主公曾经同帐做事过,不为别的,就为昔日同袍之谊,大家先满饮一碗!”
拓攀高大口一张,满满一碗酒登时半滴不剩,饮罢抹嘴道:“既然还念着同袍之情,何必鬼鬼祟祟做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?”
高迎恩眉角一抬,斜睨他:“什么见不得光的小动作?”
拓攀高抢过兵士手中的酒壶,自斟自饮,满脸都是不痛快:“你自己心里清楚。我你共事了这么多年,说起来还是亲戚,老闯王一出事,你就要撕破脸皮?”
高迎恩气愤道:“我怎么撕破脸皮?要不是你整日在那里瞎嚷嚷,胡搅蛮缠的,我又怎会针对你?”
拓攀高听到这里,捏掌成拳,重重砸在桌上,四人的碗均是一震,酒水都洒出不少,只听他气呼呼道:“老闯王走前明言闯营归你我二人商量共处。你做事,哪次征求过我的意见?有些事我看不过去,说道说道,到你这里就成了胡搅蛮缠?”
高迎恩也怒了,驳斥他道:“那只是临时的安排,大军不可一日无主,老闯王失利,军心浮动,正需要一人统一事务,稳定军心。我这么做了,为公不为私,你却总爱唱反调,换做谁都忍不了!”
拓攀高气不过,“呼”一下站起,嚷道:“怎么?谁说这统一事务的人就该是你?你从来只会躲我身后捡些好处,论起冲锋陷阵、九死一生,你如何能比得上我?你又有什么什么资格与我相争?”
赵当世瞧他脸红身颤,青筋暴起,似要动粗,赶忙也站起来,压他坐下,好言相劝:“拓兄,你的本事,大伙都知道,不说其他,就我姓赵的,第一个服你。”张妙手也连连称是,拓攀高听了好话,情绪方才安稳下来。高迎恩脸都青了,紧紧抿唇。
穆公淳这会儿说道:“拓掌盘此言差矣,小生之见,高掌盘比起你,有三好,更适合担这统一营中事务的责任。”
拓攀高牛眼翻白,冷笑道:“三好?哪三好?”接着又补一句,“听你放两句屁。”
穆公淳对于拓攀高倨傲的神情毫不放心上,正颜陈说:“第一好,摆在明面上,闯营中,支持我家主公的元老宿将占绝大多数,可见人心所向。”
这事没法儿还嘴,拓攀高粗粗喘了口气,犟嘴道:“那是你家主公巧言令色,哄骗了那些糊涂虫。”
“第二好,好在我家主公是老闯王的亲弟弟。老闯王膝下无子,仅有幼女一人,我家主公代为掌权,名正言顺。”
论起血缘,拓攀高更无话可说,只是他口上不服:“只听说皇帝死了,皇太弟即位,老闯王是皇帝吗?咱们做贼的人,效仿那狗日的一套岂不是贻笑大方?再说难听点,这闯营,就是大家合伙做买卖的地儿,谁钱多谁就是主事,没听说主事的吃了官司,亏了本,他弟弟还能接着指手画脚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