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弟兄们,再跟郝某走一遭!”
郝鸣鸾再次振臂高呼,洪亮的声音在院中回荡,但依然无人答应。
“弟兄们,再跟郝某走一遭!”
郝鸣鸾呼毕泪如雨下,不顾身份地位,扑通一下跪在水中,水花四溅,雨落簌簌。
雨水接天连地,哗哗不止。郝鸣鸾跪了片刻,忽然浴水而起,不再说话,转身就往院子外头走。刚走出几步,只听得身后甲片叮哴作响,犹如浪涌,无声的勇士尽数跟上,无一迟疑。
郝鸣鸾复由侧门出,此时正门外石廷柱正指挥清军再度攻打柴沟堡正门。扶额遥望,正门内外明、清双方混战胶着,难辨战况,唯有那冲天喊杀,比之狂风暴雨及天际间隆隆巨雷更加震撼人心。
“挺住!”
郝鸣鸾暗暗祈祷,一拎虎头大枪,率众疾驰。
堡外清军发现郝鸣鸾部突出,急分数百骑追逐。郝鸣鸾奔出十余里,见追兵仍自紧紧不舍,心道:“我疲敌盛,若不壮士断腕,只怕最后难以脱身。”
想到这里,毫不迟疑,在颠簸中传令随身扈从,召示旗语。
没有多余的指令,随奔的三百余骑中,立刻有数十骑自发地从大部队的各个位置脱离出来,刹马驻步,往后方聚拢。郝鸣鸾透过风雨回头看,他们临时组成了小阵,开始朝着反方向打马飞奔,义无反顾迎向了紧追着的清军马军。
又过十余里,后方清军复现。郝鸣鸾再令举旗,又有数十骑脱出,反向断后。
如此前后数次,直到天色暗弱,郝鸣鸾的身边唯剩十余骑。几番确认,身后已无清兵踪迹。风雨刺寒,郝鸣鸾眼神亦冷峻如刀,他现在心里万念俱灭,仅存一个念头指引着他像一个没有一丝情绪的铁人继续前行——见到侯大贵。
晚间,郝鸣鸾等骑到达了万全左卫,在此借着夜色稍作盘桓。然而没料到,此间却有大股清军净路清道,警戒极严,颇是反常。
郝鸣鸾抓了一名自称是宣府镇唐通手下百总的小军官,问其缘故。那百总道:“不知为何,傍晚忽然接到宣府镇军令,小人不知内情,仅仅照令行事。”
郝鸣鸾随后又问了几句,得知驻扎在宣府镇城的不仅唐通,还有吴三桂军。有扈从由此猜测道:“提前清道必将有大军过境,莫非吴三桂要去帮着鞑子打柴沟堡了?”
那百总为了活命,摇头道:“应当不是,之前吴三桂率军来去柴沟堡与宣府镇城之间,也未曾见过万全左卫如此戒备。”更道,“这附近搜查甚紧,各位爷若不及时躲避,只怕又给哨骑盯上难以脱身。”
郝鸣鸾虽然觉得万全左卫的情况大有蹊跷,但因有要事在身想起清军长途追袭的韧性,不愿多加逗留惹上麻烦,于是连夜南下直奔怀安卫。
跨过万全左卫南方的界河,郝鸣鸾等骑沿大道而行,很快为巡逻的兵士阻拦下来。郝鸣鸾亮明身份,随后便被带去怀安卫城。负责守城的郑时新认得郝鸣鸾,忙将他迎入城,见其人一派历经凄风苦雨的颓容,问道:“柴沟堡情形若何?”
郝鸣鸾精疲力竭,仅仅摇头道:“带我见侯总管。”
郑时新料知事情紧急,不敢延误,径直带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郝鸣鸾去见侯大贵,于路随口道:“今日来见侯总管的人很多。”
郝鸣鸾惊讶道:“还有何人?”
“韩统制的使者,吴三桂的使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