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9章 双死IF(葬礼完)

前者也忍受不了被人盯着做点心的模样,遂作罢,之后连提都没提。

诸伏高明本想着等下让同事送些糕点过来,结果现在诸伏景光又改主意了。

褐发青年坐到他对面,拿起桌上放着的日式早餐,粥里面放了鲣鱼、干贝、江鱼仔等,吃起来很鲜。

诸伏景光舀起一勺放入口中,有些含糊地道:“没什么,花也蛮好的,比如说百日草、蒲公英,都蛮合适。”

他吃了一口便皱了皱眉,去厨房拿起糖罐,毫不留情地往粥里洒了一堆的白砂糖,在达到近乎是致死量时才停止。

诸伏高明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弟弟,后者的话语和行动都让他感受到明显的——诡异。

诸伏景光的精神情况不受到影响是不可能的,诸伏高明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,心理医生和药物都已经提上了日程。

但真的看到这一幕,诸伏高明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窒息感。

他的弟弟,又一次回到了地狱之中。

幼年的诸伏景光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的面前;长大后的诸伏景光看着前辈死在自己的面前。

前者大仇得报后,心结得以解开;那么后者呢?

组织已经覆灭,唯一的始作俑者此刻依旧嚣张地拥抱着神谷哲也的尸骨,连死亡都不曾松开过。

他要怎么帮诸伏景光解开心结?

尽管心中这么想着,但诸伏高明表面依旧没有表现出来,他只是用手机发短信,让大和敢助帮忙查一查“百日草”和“蒲公英”的寓意。

大和敢助很快就回了消息:“百日草代表着思念亡友、惜别;蒲公英象征新生和旺盛的生命力,高明,你弟弟还好吧?”

“没事。”诸伏高明回了一句,将手机放在一旁。

这花的寓意都没什么差错,看样子诸伏景光确实是接受了现实——的样子。

诸伏景光吃饭的样子很乖,也没有特别抗拒,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半,放下了勺子。

他看了看时间,已经七点五十了。

“去买花吧。”他说,“其实我还想把头发给染成白色。”

诸伏高明有些惊讶:“为什么?”

诸伏景光轻描淡写地道:“本来就长了几根白头发了,看着难受,不如直接染白了。”

“可以染回褐色。”

“但以后新生的是白的呢?”

诸伏高明被问住了。

他看着自己的弟弟推门出去,一瞬间竟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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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点五十分,米花町落英山公墓。

天空开始下小雨。

诸伏高明开着车,载着诸伏景光到了目的地,并且将车远远地停在公墓外。

诸伏景光没有去染发,因为时间太短了,而且……下雨天。

他只是手中捧着一大束中间夹杂着蒲公英的百日草,站在雨里,等诸伏高明停好车。

百日草又叫百日菊,花大色艳,并不太适合在葬礼使用,更别说诸伏景光买的还是混色,远远看去,白的、黄的、红的混在一起,哪怕中间插着蒲公英,也显得格外靓丽。

但诸伏高明没有多说什么,对于他来说,这些礼节远没有弟弟重要。

更别说诸伏景光看上去真的很冷静,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很有数。

“走吧。”

将钥匙放到口袋,诸伏高明看着放在位置上的黑伞,手顿了顿,缩了回去,他叹了口气,手中拿着一株白菊。

两人并排走在略显泥泞的道路上,沉默无声。

来参与神谷哲也葬礼的人并不多,他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人太少,一半已经变成渣渣或者进了监狱,而另一半……满打满算也就两只手。

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身上还带着伤,脸上的痕迹全靠化妆师的精湛技术遮掩,却偏偏因为这场不大不小的雨变得格外狼藉,一块白一块黑。

两人站在墓园门口,拿着个面巾纸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脸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哭。

毛利一家只来了毛利兰和工藤新一,后者服用了临时解药变回本来的模样,穿着西装,看上去沉稳帅气。

他正一手搭在毛利兰的肩膀上,低低地安慰着自己的青梅竹马,后者捧着白百合,正默默地流着泪。

毛利兰格外特色的发角在雨水中变得耷拉,一颗颗泪水混着雨水从她脸颊滑落,整个人像是迷失在雨水中的小鹿,连哭都带着无声的怜惜。

她与神谷哲也的联系并不多,甚至说十年后还没有见过面。

但毛利兰依旧记得那个雨天将她救出的青年和他温暖的怀抱,也记得神谷哲也在电玩城里安慰她,跟她说悄悄话的那幕。

是神谷哲也告诉她,不可以把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一个人身上,要给自己留出一份余地。

毛利兰不是工藤新一的附庸,不是只能等待的女人,她可以做的事情太多太多,多到只有她一个人清楚。

在人们不知的背后,毛利兰独自破的案子和干翻的歹徒一点也不少,只是她都没有说而已。

毛利兰有设想过,自己之后再与神谷哥哥见面,一定要将这些年做的改变告诉他,好好嘲笑一顿新一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。

但是……她终究还是没有见到。

甚至是到那片火场,看着满脸悲伤的人们,毛利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有什么重要的人消失在了这里。

而工藤新一没有及时告诉她那是谁。

当然,生性善良体贴的毛利兰并没有怪自己的青梅竹马,甚至说,她明白工藤新一心中承受的压力比她更大。

所以这种情况下,还是不要说话就好,有着雨水的遮掩,他们可以默默地流泪,不会有人看到,也……不会被神谷哲也察觉。

多年前,他们相遇在雨天,他救她;多年后,他们分离在雨天,她送他。

毛利兰轻轻地吐出一口气,靠在了工藤新一的胸膛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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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野志保是唯一一个提前进入墓园的人,不为别的,她只是单纯想要早些守在自己的老师身边,想要说些悄悄话。

她每次都在错过,都慢一步,也就只有这种时候,才能看到神谷哲也停下来的身影,才有追上去的可能。

可是当她站在空荡荡的墓前,却不知道说什么。

或许是少了那个捧着保温杯、看着漫不经心的身影,少了一个人摸摸她的头。

眼泪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,瞬息间就在地面击出了几个凹坑,连带着雨水一起变成滋润墓前植物的养分。

宫野志保的喉咙很堵,明明之前已经哭过了几场、哭晕了几次,但一站到这里,一切又像是没有演习过一样,回到了原点。

或许说死亡就没有演习,当它来临的时候,所有的人都只能选择接受。

所以,宫野志保也要学着接受。

她突然想起组织里流传的那句话——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。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,让死人复生。

宫野志保是目前组织里仅存下来的研究人员,掌握着大量的数据和实验经验,再加上年纪轻、可塑性强,背后关系错综复杂,可以说在日本也可以横着走。

她的未来不可限量。

‘让死人复生。’宫野志保在心里低低地呢喃着,‘老师,你愿意再等我一段时间吗?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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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的人还有风见裕也和黑田兵卫,两人代表着公安警方的歉意,却也不知道能补偿什么。

钱?死掉的人不需要;名?这种东西太过于虚无缥缈;剩下的事物——就连常规的补偿家人都找不到对象。

因为在场的人都零零散散站着,兀自伤心,并没有人招待他们,所以说看上去格外平静的两人反倒尴尬了起来。

只是这种尴尬,在肃穆的雨水中被冲刷掉,逐渐变得沉寂起来。

赤井秀一和朱蒂也来了,带着哀悼和沉痛,两人本来撑着黑伞,结果到达现场后,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撑伞,便也局促地收了起来。

“秀,神谷哲也到底是怎么样的人?”朱蒂看着哀痛难以自己的人们,大部分都是警察,着实不能理解,“他真的不是警方的卧底吗?”

赤井秀一静静地站着,任由雨水打在脸颊上,抹都没抹一下,他道:“他是一个很合格的前辈,没有任何阵营。”

“他所信仰的只有他自己而已。”

“我有愧于他。”

朱蒂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也不能提前预料到这个结局,不要太过于愧疚。”

“不。”赤井秀一轻轻地叹了口气,“我很早就与他有了交集,但当时……我选择了琴酒。”

现在回想起当年,优秀的fbi探员还是有些骨鲠在喉。

从后来降谷零等人的言辞中,他得知神谷哲也并没有在他们面前直接说过招揽。

只有他。

赤井秀一,黑麦威士忌,是神谷哲也第一次尝试着去招揽的人手。

他知道赤井秀一的fbi卧底身份,乐于为他隐瞒,足够体现出神谷哲也对他的看重。

更别说宫野明美的事情。利口酒专门敲打他,让他在警惕下将人送走,这才保住了自己表妹一家的性命。

但当时的赤井秀一为了向上爬,在利口酒的橄榄枝下摇摆,最后选了琴酒,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神谷哲也的信任。

虽然他之后并没有特意关注过利口酒的事情,但从一行行白纸黑字的组织通报中,也可以看出利口酒的处境在他离开后是多么不妙。

赤井秀一的心肠很硬,但并不是石头做的。

当他目睹那个血腥的录像,当他得知神谷哲也的死亡,他不可抑制地在深夜做了噩梦,至此难眠。

闭眼间,满身鲜血的神谷哲也都在质问他,为什么要辜负他的信任,为什么可以无动于衷。

这个问题赤井秀一回答不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