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宴摆在水阁中。

鲛绡纱糊就的纱窗层层支起,展眼一望,就是田田的荷叶连天般铺展开来,风一吹,都是初夏荷叶的清香。

叶孤星三人沿着九曲栏缓缓而行,走到近前,看到了迎出来的霍天青。

他是个生得英俊的青年,眉宇轩阔,说起话来,既温和有缓慢,却有一种能引得人人注意的力度。

但在这个时候,他伸手做引,颇为谦和。

花满楼心里想着:这是个很自信很有决断的人。这样的人,做事都会有自己的原则,也有自己的判断。但他却并不想别人认为他骄傲。尤其,在叶孤星面前。

虽然知道这些,但花满楼并不讨厌这样的人,因为他知道,这样的人从来需要付出很多,又如同他的兄弟,总是有很多不得已要去做的事。

也是因此,在霍天青引他们入内安坐后,他没有开口说什么,而是让出了空档,让陆小凤与叶孤星,多说些事。

但是,他不说话,作陪的苏少英和马行空,却说了很多话。

他们一个是出身峨眉派,号称三英四秀,为本代峨眉翘楚,如今在阎家做西席和清客。另一个是官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,江湖浮沉,人情练达。

这样两个人,说起话来,本就该妥帖周全的。

可苏少英洒脱温文,说起话来,犹如饱学的士子,霍天青甚至介绍他,说他在科考中连中三元,只是得了举人后,依旧入了江湖。这便如同早已魂飞渺渺的武林神话小李飞刀一般,原是文武全才。

这样的人,自然讨人喜欢,却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。

但是,马行空在武林中成名已久,据说武功也不错,本不是徒有虚名的人,可他在这时候,对霍天青说话,声音里总有些谄媚——同样是出身豪富,甚至武功家世更在霍天青之上的叶孤星,他却反而能平和相对。

这岂不叫人奇怪?

花满楼知道,或许叶孤星不认识这两人,也不知道这些江湖道理,但他本是个敏锐善感的人,多半也能察觉到一些。

但他依旧寡言少语,仿佛在这宴席上,他真正成为了一个绝世的剑客。

如同西门吹雪,或许,也像他的兄长叶孤城。

幸好,还有一个陆小凤。

想到这里,花满楼微微笑了笑,端起茶盏,轻轻啜饮了一口,静静听着苏少英谈笑风生,说起昔年南唐后主的风流韵事。

待他说完,霍天青轻笑道:“李后主的奢靡,可见一斑。所以南唐的覆亡,本也是迟早的事。”

“但他却是个多情人,书画双绝,词作更是哀婉凄凉,婉曲深致,后人几乎不能企及。”

霍天青淡淡道:“多情人,本也不该做皇帝的。”

旁边马行空听见,不由笑道:“如果他能有霍总管这样的人做宰相,或许南唐也就不会灭亡了。”

听见这些,叶孤星眉梢跳了跳,暗暗有些无趣。

这些武林人,说及政治,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自信。然而实际上,恐怕连现代的政键也不如。

就比如他的兄长叶孤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