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云谏也觉得,自己豢养了一个山间小精灵, 养在深山之中等着他的照拂,藏在这里谁也不给看, 自己私人占有。
区别在于, 醴泉那是明目张胆地颐指气使他的小破鸟服侍自己。
而云谏则是表面顺和, 剖开一看,里头都是黑黢黢的占有欲。
一下子,也不知是谁在喂养谁,谁在圈养谁。
他和云谏日夜相处,时间久了便无话不谈, 但每个人都藏了点不能说的秘密,醴泉觉得自己打死也不会告诉云谏, 自己就是那个被他险些捅死的川流, 而云谏也永远不会表露出自己想私心占有醴泉的欲望有多强烈。
但依照醴泉那藏不住话的性子,偶有梦呓,便枕着云谏的腿胡言乱语什么小破鸟,什么还我水, 你捅得我好疼之类的话。
“呃……”就算这话没有不正经,但在少年的哼吟声中,入了云谏的耳,多少就有些不正经了。
因此, 云谏压根就没往别处想。
起初不觉, 但后来醴泉也晓得自己这破嘴怕是说错了什么。
虽然……但是……
他的小破鸟那么聪明, 这么就没察觉出来呢?!
醴泉虽然呆呆的,却不蠢,他是不希望云谏知道自己就是九天上的那川溪流,但他更气恼云谏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啊!
午夜梦回,少年莫名气鼓鼓地一拳捶在云谏胸膛上。
“你敢忘了我!你这个薄情寡义,不负责任,始乱终弃的渣——”鸟字又被少年咽进喉咙,他到底不至于傻到自曝身份。
“呃……”少年委屈地要命,湿漉漉的杏眼又凄怯又含着愠怒瞪着云谏。
这让云谏很不理解啊。
他头一回较真起来,皱眉道:“你又怎么了?我是哪里惹你生气了?”
少年鼓着腮,瞪他:“就是你不对!你不好!”
你敢忘了我,你敢不记得我!
这时候的云谏根本不会哄人,任谁莫名其妙好端端地被指责都会不开心吧?一头雾水的云谏也不例外,他想了半天想不出原因,只好铁青着脸,憋着一股气,故意轻飘飘地来了句:“你要这么想,我也没办法。”
“呃……”少年本就气着,恼着,还未从反复噩梦了好多次被捅死的恐怖梦境中抽离出来,他委屈到喉咙凝咽,几不成声,说不出话了。
湿漉漉的眸子通红一片,眼尾还坠着一块海棠嫣色。
看云谏的表情就像是看一个抛妻弃子,薄情寡义的渣男。
云谏也被少年伤心难过的模样弄得心神不宁,后悔自己说的重话,想要将人往怀里搂一搂,安抚一下,却被少年抬手挡开。
他抬袖狠狠抹了一把脸颊的泪,一个人往住所外走去。
云谏没追上去,只幽幽叹了口气,他确实不会哄人,也主要是因为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,能惹小家伙这么生气。
想起平时少年不开心,他就弄了点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,或者是蜜糖糕点之类的送来,很快就能安抚好。
今日,为何……
月色渐溶,云谏不动声色地悄悄跟着少年走到屋外。
山涧被他们开辟出一片院子,流水轻响,翠绿环绕,这里被少年种下了很多奇珍花草,他心情不好就会坐到花草丛中,絮絮叨叨地同这些草木精灵说话,可惜的是,它们都没生出灵智,只能听他说,不能给到任何反馈。
云谏悄悄站在虬粗的树木之后,静静听着少年的抱怨,企图领悟些什么,好对症下药,哄好他。
但少年有时候又很聪明,即便对着草木精灵也不会述说那个不能说的秘密,只是有的没的扯了一大堆,又道自己要赶快找到沙棠果了,要不然这里不能继续住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