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连云缈曾知此事的弟子一提到这件事都选择缄默。
云谏到底是神隐峰仙尊,还是魔域的魔头,已经没有人去议论了。
人死,果真如灯灭。
将夜幽灵般晃荡了半夜,洛言终于找来了。
他说:“你住那魔域终归是不好的,那里瘴气太重了,不利于你的恢复,我还给你留着神隐峰,你……”
“不必了,那里葬着他,自然也该是我的埋骨之地。”
“将夜,你不能这样的!”
“不能哪样?”将夜定定看着他,忽然嗤笑一声:“我早就死了,被你的主子害死的,只余一具残躯,毁不掉,埋不了,还要为这心狠手辣的天道利用来维系他的世界。”
“呃……”洛言没再劝了,但也没答应让将夜见君衡。
将夜就坐在云缈山的山门口,刮风下雨,雷鸣电闪,他都一动不动,就这么俨然将自己摆成了一尊雕塑。
如此数月,洛言终于带他去见了君衡。
这也是将夜最后一次见到天道化身,天道借着这幅凡躯留在人间,只待这具身躯自然死亡,便回归鸿濛。
他不是要求祂,只是找到了可以威胁祂的法子。
祂不是在乎他这条命吗?原以为死不了,但谁让他找到了新的办法,他就拿这个要挟天道,要祂把人还给他。
将夜太疯了,比那时的云谏还疯。
天道叹息一声,终道:“剩余的涅槃之力,或许有用,你若与他寿数共享,祸福共承……我便只当他已死。”
……
将夜再回魔域的时候,解开了步凌尘周遭的禁制,并未多言什么,兀自走回殿内,去了那间密室,密室之中的水晶棺材里只余下一具尸身。
涅槃之力能让将夜融魂,自然也让万年前,前世的他重生,但魂灵只有一个,那具重生的魔后身躯化作烟雾钻入将夜体内。
他将万年前的那些事都记起来了。
他与他的姻缘,原是早就定下了。
如今这棺材内只余下魔神的遗体,将夜端详着看了好久,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他的魔后,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醴泉,是小溪流,是将夜。
他看着遗体,又是兴奋地觉得至少他保留了他的身躯,又是绝望又妒恨地认为魔后比他幸运得多,至少能与爱人相拥离去,而他呢……只余悔恨的,数不完的岁月煎熬。
将夜掀开棺材盖,就着空下来的那半边躺了进去。
抚摸着身侧人的熟悉面容,恍惚间真就觉得对方只是睡着了,只是云谏的身体真的好凉,他想将他煨热,于是展开双臂紧紧抱着对方。
他吻他眉眼,吻他鼻梁,吻他冷薄的唇,敲开对方的齿,将嘴里含着的樱桃果核大小的种子渡了进去。
唯一一次,他含着笑,闭上眼,挤入云谏的怀中,睡了过去。
这一觉,睡了很久……
睡到……仿佛自己已经死了,正与云谏长眠于地下。
你死,我虽死不了,但我生,你必须活!
这是我对你的诅咒,凤岚云谏……
冗长的岁月很难熬,好在他一直沉睡,香甜黑梦中,都是他师尊的容颜。
有时候他也会想,若是云谏醒不来,他又死不掉,那就一直睡下去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