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以为我会怕?”游静汀看着那人,淡淡说。
倾倒的楼板上站了很多人,周围声响嘈杂,关朔仍笑,提高声音,“游宫主最好别怕。”
游静汀灭一族,仙宫神女的外表下是心狠手辣,阴毒冷血,手上不知多少人命鲜血。
这火真能烧人罪业,游静汀断然跑不掉。
他毁了褚长溪尸骨,关朔对他痛恨至极,他倒要看看这个疯女人能在业火中撑几时!
游静汀不予理会,但脸色十分难看。
从他们对话和神色里,众人已经能预感此火是真如他们所说,顿时恐慌又迷茫。
这是谁的手笔?
有什么目的?
能来此的多多少少都有对天下晏宝物不劳而获的贪念。更别说那些用秘法蒙混过关之人。会有什么下场?
容泽总觉得事情应该不止这么简单,他偏头看向被护在身后的人,对闻驰生说,“你我联手,看能否将屏障撕开一个裂口,先把他送出去。”
闻驰生立刻道:“好。”
宣斐也会意,上前说,“我也来。”
距离较远,江面烈焰和升腾的水雾弥漫。
游静汀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,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娇小身影被容泽挡在身后,极为紧张和保护的姿态。
那是?
游静汀眸光暗了暗,踩上一块浮木,手上掐诀,往那边滑行。
关朔一直没有往那边细看,他似乎谁也不关心。他倚着断柱,漠然地看着所有人。
容泽几人剑光合成一股,剑意浩荡,疾风骤起,江水翻滚呼啸,破开焰火红光的烟雾,直刺上空屏障。
但剑光没有直接劈开,只是极缓慢的划出划痕,崩散出刺眼的白光。耀眼的光在血泊染似的天色里格外明亮,人群中有人恍惚以为裂口成了,竟撕破喉咙大喊:
“闻掌门,容前辈,救救我们啊!”
“先救救我们啊!”
这种生死关头,谁都想要活命,何况那些本就心思不纯之人。
突然之间也不知是哪些人推攘着人流往那边扑过去——
“先让我们出去!”
“让我先出去!”
“滚开,让我先………”
有觉他人挡道的,推进河里,踩在脚底下,拔剑斩杀………
场面一时间比最初还要混乱。
血水和断肢在人群中飞溅,容泽几人衣衫也喷上血迹,他眉睫轻颤,已知要遭。
果然,人流推撞至他们身后,容泽被汹涌的人潮推开,气息不稳,唇边溢出血,手上剑光也断了……
不止是他,闻驰生和宣斐也是如此。
“这是早就布下的局,”游静汀走过去,“你们看那莲台中心是什么?”
宣斐被人流撞的趔趄,下意识跟着看过去,人潮涌过来时,很多人受伤,血喷撒进水里,而那血水竟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往莲台中心去。
莲焰中心,血水凝成线,缠烧成复杂的图纹。诡异又血腥的阵法正在成型——
宣斐惊的面无血色,“那是什么阵?看着就一股邪气。”
它吸食人血,贪婪又急切。这江上所有人似乎都将成为它的食物。
“看来这场阴谋的关键在于此阵。”闻驰生收剑,脸色凝重。
“阴谋,谁设下的阴谋?”剑光散了,屏障未破,人群也不在徒劳奔涌。
有人大声嚷嚷:“到底是谁?有什么目的?”
“把我们喂养这阵法,是要做什么?”
“谁这么恶毒?”
……
“谁的阴谋?”游静汀冷笑,“你们都是为何而来,因谁人来此?”
自然是无恶城,天下晏,发散宝物而来。
难道是………无恶城城主?
发散宝物只是为了诓骗他们入这阵法?
行善也只是为了取得他们信任?
不可能,这太荒唐了,城主行善百年,天下晏已举办第十次,城主有何阴谋何必等到现在?
城主修为又深不可测,杀他们易如反掌,一根手指就能轻易碾死他们,何必费此功夫?
但………但是……城主……,那水妖露面,城主并未来救他们,还联络不上………
若行善只是为了骗取他们信任……百年啊,整整一百年啊……
谁能这么骗啊?
众人还是不肯相信。
“城主呢?”有人按住无恶城侍从的双肩,暴怒逼问,“你们城主呢?”
忽然从江面吹来一股阴冷的风,恍惚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。
众人下意识转头望向风来处。
火苗低萎,水面平息,莲焰中心的阵法都退缩。
只有那彷佛等待主人的黑胶,激动拍打尾巴,但也不敢用力拍出水花。
所有人都愣愣看着,呼吸都停止了。
直到——
“你们……找我?”
一道低哑的声音被血腥的风吹着带过来。
众人忍不住后退,黑暗尽头,缓缓走来一道身影,一身黑袍,犹如地狱里趟着血水而来,让人心惊胆战的煞气。
他脸部一片黑,看不清容貌。脚下焰火都似乎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,不敢冒出水面,他在烈焰燃燃的业火之上一步一步走近。
“城……城主?”
来人黑袍像一团黑雾,影影绰绰间闪过森白指骨,带血,声音冷淡,“嗯。”
众人浑身僵硬,看着那缓慢走来的黑袍男子,完全不敢确定到底是来救他们的,还是这一切的阴谋都是他一手设下。
那可是一手创下沧华盛世的人。
是所有人即便害怕也坚信他是个好人的人!
可是现在……
他们完全问不出口“城主是不是来救他们的”。
宣斐几人也怔住。
而游静汀恍惚间嗅到熟悉的血腥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