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长溪换了湮烬之准备的衣裳, 在斜阳光线里,艳红如火,像嫁衣。
的确喜庆。
他很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。
很多人只见过他穿白衣, 如高空冷月, 山巅雪,仙宫云雾, 负手云端,周身飘渺缭绕着仙气。
那是触不可及, 垫着脚, 昂着头仰望, 都够不着的人。
如今红衣烈焰,像是雪地里铺了一抹红霞,皎皎珠玉涂了一抹胭脂。
是仙神落入红尘。
冲淡了冰雪眉目里的冷淡,俊美鲜活,人间烟火。令白虎几人都忘了小仙君是什么性子,纷纷嬉笑拉他去偷看帝君包饺子。
瓦上积雪还未化尽, 隔壁院子里飘来熟悉的酒香气,褚长溪白日见了许多旧相识,在湮烬之不在的时候。
湮烬之送陈沐回家时, 院门关了被人推开,随着泻入的晨光, 长靴踏进来。
褚长溪正在看窗花,抬眸便看见站在院门口的男子。
他还尚且年轻, 锦衣玉带,天骄贵气,但似乎着急赶路,发丝凌乱, 风尘仆仆。
看见褚长溪那一刻,沉淀多年的眼眸里像是利刃劈进了天光。
浸了水的墨石,清澈透亮。
那时跟在身后骄纵任性的少年,似乎长成该有的样子,他没有走近,没有去拉褚长溪衣袖。
他只是站在那里,看着褚长溪笑。
笑着笑着哭了,哭弯了腰。
他说“我就看看你,看完就走”,在湮烬之回来前,就真的走了。
院墙某一处,枝繁叶茂遮挡的地方,也曾依了一位男子,紫衣折扇,衣袍落处金色赤羽华光。
他手中拿一颗红艳果子,含笑扔给褚长溪,让他尝尝甜不甜,还说此果保平安,沾了福禄,是他跪在妖殿求了数年。
他就依在高墙上,说了许多话,也不管底下的人听不听,察觉到有人过来了,狭长的眉眼,笑时显得风流,
“我先走了,来日方长,下次给你带双生花的果实,等我。”
怎么看,怎么有几分“偷情”的韵味。
果子被湮烬之沉着脸扔了,褚长溪也没在意。
他也收到了容泽和闻驰生递过来的信件,信上详细说了这几年几处妖邪祸乱,褚长溪看几页字迹似乎长篇大论,没耐心看完,翻到末尾,也不知谁写了一句“安好”,“甚是想念”。
“也不知帝君手艺如何”白虎在庖厨窗子前,拉着褚长溪指指点点,小声说,“如果不好吃,哥偷偷带你去街上酒楼里吃。”
也不知在争什么,自从知道褚长溪曾经喊了一位低等凡人哥哥,白虎便在褚长溪面前以哥自居。
然后被青龙追着揍,死不悔改。
案上面粉,馅肉。
旁边锅内煮着水,蒸腾的沸气弥漫了一整间小屋,湮烬之端着一碗饺子出来时,脸颊上还沾了一些面粉。
院子里摆了长桌,桌上酒水瓜果。
褚长溪一袭红衣坐在桌前,撑着额,另一只手摩挲玉瓷杯壁。那是难得一见的风景,色彩明艳的褚长溪,好看的勾人心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