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落入宋军的手中之时,吕念川便知道自己只有两条路可走,要么死,要么沦为玩物。她不并想死,所以留给她的选择便只有一个。
当她做了这个决定,成为教坊司众多宫奴中的一个之后,她也不再指望统治者哪天会大发慈悲地赦免她一个小小的宫奴。
可没想到,当她不再奢望时,曙光却突然出现。而带给她曙光的,是被她忍痛放弃的沈霁。
“你是如何……”吕念川想问沈霁是怎么办到的,然而话到了嘴边,发觉这一切都已经没有问出来的意义了。
“我跟师叔从江南回来,官家高兴,就给了我一个奖励。我没什么想要的,但关于吕姐姐,我无论如何也想让你重获自由。”
吕念川手里攥着文书,心情如浪涛,为了不让它把理智也淹没,一直克制再克制。可听到沈霁这话,她却没忍住,上前抱住了沈霁:“谢谢。”
然而也只有那么片刻,她的理智再度压制了情感,很快便松开了沈霁。
沈霁怅然若失,但早就不再奢望吕念川能与自己在一起的她很快便收敛了这股情绪。
她道:“吕姐姐何须与我客气?若不是吕姐姐,我也不会下定决心考科举,更不会知道原来我也能帮到别人,甚至我有更好的能力去帮助别人。”
沈霁不是会煽情的人,很快便转移了话题,“吕姐姐如今重获良籍,那这儿便也不能住了,若是吕姐姐还未寻得住处,不若先来沈家安置。”
吕念川从沉思中回过神,闻言,粲然笑道:“霁儿忘了,我已经买下了此宅,并非无瓦遮头。”
沈霁颇为震惊地看着吕念川,有些迷茫自己竟连这事都不清楚。吕念川见她这呆呆的模样甚是可爱,道:“说起来,这多亏了一个人,捧着自己的全部私房钱说要给我,这样我便很长时间都不必为了生计而委屈自己了。”
沈霁:“……”
知道她在说自己,沈霁抓了抓脸以掩饰自己的尴尬:“吕姐姐那时候不是没要嘛!”
吕念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。
——
从吕念川这儿出来后,沈霁看见打瞌睡的门房,便拍醒了他。他吓得一哆嗦,急忙站起来:“沈、沈衙内,您这是要走了?”
“嗯。”沈霁想了想,摸出一小块银锭给他,“吕姐姐已经得到官家的首肯,恢复良籍了,以后这门便不必常开。若有来访的人,你要跟他们说清楚,吕姐姐见不见他们,都以吕姐姐的意思为准。而且,谁若敢来这儿闹事,你一定要来告诉我。”
那门房听到吕念川已经从良的消息,十分惊讶,但是这讶异的神色很快就被拿到银锭的喜悦所冲淡,他激动地接下银锭,忙贺喜:“恭喜沈衙内,小的一定听从沈衙内的吩咐!”
“我有什么好恭喜的?你该恭喜吕姐姐。”
门房心想,吕念川从良了,那沈霁自然就能将她收入后院了,这不就是喜事一件吗?不过他嘴上一直顺着沈霁的话附和:“沈衙内说的是!”
“你进去吧,吕姐姐在病中,让她好生安歇一阵日子,勿要让人扰了她的清静。”
门房依言关门,沈霁则离开了这里。没走多远她就看见了沈家的马车,刘仙仙就站在旁边,似乎在等人。
沈霁走了过去:“仙仙姐,你还没回去呢?”
“我要带小郎君一块儿回去呢!”刘仙仙道。
沈霁没听出她的另一重意思,道:“我又不是不识路。”
刘仙仙悄悄翻个白眼,道:“我不识路行了吧?”
“你不识路不打紧,马车夫识路啊!”
刘仙仙见她还是没懂,也懒得再绕弯子,直言:“有人让我顺便带小郎君回去。”
沈霁有股不祥的预感:“我娘吗?”
刘仙仙的神色有些古怪,没说是谁,只道:“小郎君回去就知道了。”
沈霁本就打算回家,也不再探究。翻身上马,忽然,她问:“那个……隐娘知道我来了吕姐姐这儿后,她是什么反应啊?你说她不高兴了?”
刘仙仙心想,沈霁也不算是迟钝到无可救药,至少这心底还是有李云杳的,不过看她这模样,只怕是还未意识到这一点。
“小郎君希望云娘子高兴呢,还是不高兴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