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转念一想:“也对,毕竟是亡国之君,官家对他防备着呢,怎么会带他去洛阳?!”
倒是作为降臣的徐铉、张洎等人则自由得多了。
想到张洎,沈霁又想起她当年跟卢多逊出使江南时,是被张洎招待过的,虽然知道他很有才华,但也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品行方面是有污点的。
当初她未与对方有过多的交往,所以体会不深。如今对方当了宋臣,她渐渐地便听说了对方的一些事:
宋军围困金陵时,虽然江南国主被瞒了很长一段时间,可是后来他还是知道了。他一面天真地让徐铉带着金银珠宝去请求赵老大退兵,另一面又派兵抵抗。
而当时他有两位心腹重臣陈乔、张洎,二人都劝他不要投降,假若金陵城破了,他们就会为国殉身。
金陵城破,江南国主畏死便想投降了,而陈乔按照自己约定的慷慨赴死。轮到张洎了,他不仅贪生怕死,还劝江南国主投降,说要是连他也死了,江南国主身边就没有能用的人了。
江南国主本就不想死,被他这么一说,立马同意了投降,而且投降书还是他张洎亲自草拟的。
等到了汴梁,赵老大面对张洎时,十分厌恶地呵责,说要不是他一直劝江南国主不要投降,不入朝觐见,大宋也不至于采取军事行动,付出了如此的代价。如今江南灭了,他这个主战份子居然亲自写了投降的诏书,这不是很可笑吗?他之前的骨气呢?
张洎这时候又恢复了他的傲骨,说这不过是他身为臣子,理应忠于君王所行的事,他恪守本职有什么错呢?即使皇帝要杀他,他也能慷慨就义!
赵老大见他如此正义凛然,如此忠诚,觉得杀了他也太可惜了,便把他留下来,还授予他太子中允的官职。
李穆就曾当过太子中允,所以这个官职意味着什么,沈霁最是清楚。
更为有趣的是,沈霁还听江南国的旧臣骂张洎,说他就是一个反复的小人,别管嘴上说得多漂亮,也掩盖不了他懦弱、胆怯、贪生怕死的本性!
在这些旧臣看来,他更为过分的是,他这个人吝啬得很。
曾经江南国主宠信他的时候,许了他许多好处,如今江南国主沦为阶下囚了,日子过得拮据困顿,而他照样上门去向江南国主讨要曾经许下的好处,江南国主没有办法,只能把居所一些白金打造的器具给他。
哪怕如此,他也还觉得不满足。1
便是没心没肺的沈霁都觉得张洎此人奇葩极品。
不过人无完人,她又没打算跟张洎结交,是赵老大以他的价值来诱惑自己随行洛阳的,那她不榨干张洎的文学价值,岂不是对不起赵老大的期待?
想到这里,沈霁摩拳擦掌,准备找机会让张洎多写几篇文章。
——
二月初六,西祀洛阳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汴梁出发。
阎舒、田郦、李云杳都跟大部分官员的家眷一同乘坐马车出发,沈霁则混在世家子弟里。
有人悄声说:“这次官家西祀洛阳的阵仗可真大,居然还允许把咱家的女眷也带上,而且我听说,这次的辎重还是很多的,不像是去祭祀一圈就回汴梁。”
沈霁随口说:“官家兴许是想在洛阳多待些时日吧!”
“这很反常。”
沈霁疑惑地看过去,对方说:“除了带兵征伐,官家还未试过长时间在外逗留呢!”
确实,尤其是上次北伐刘汉,折戟归来后,赵老大已经很少会亲自挂帅出征了,他更多时候都是在汴梁周围活动。这次他准备长时间逗留在洛阳,不得不让人想到一些传闻:
“难道官家真的想迁都洛阳?”
“洛阳没什么不好的啊,我去过洛阳,那儿宽敞,皇宫也大。”沈霁道。
世家子弟不以为然:“洛阳不行,咱们的家业都在汴梁,为何要弃汴梁选洛阳?”
这是大多数官僚的想法,他们已经在汴梁经验的数十年,所有的根基都在汴梁,去了洛阳,岂不是一切都得重头开始经营?
而且汴梁的运河通达,江南的财富能源源不断地运到汴梁,洛阳就没有这么好的水利条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