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说着,薛二维停下,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突然就变得难受焦急的心口,有些茫然。
想想,他摇摇头,“我可能中暑了,也不知道仲秋晨他们那边怎么样了,找到商城医院没有。”
晨夏冷静几分,他脑子转动。
晨夏道:“你先把这里所有油箱里的油都弄出来,我去附近逛逛看还有没有其它地下车库。”
不等薛二维开口,他就又道:“也不知道仲秋晨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,我们有条件就得多弄点油出去,万一他们没找到油到时候也不用着急。”
薛二维想想,觉得是这么个道理,点点头,“那行,你去吧。”
晨夏按耐住叫嚣着要让他立刻冲出去的心,耐着性子正常地走上斜坡离开地下车库,直到彻底脱离薛二维的视线范围,他才如同离弦利箭般冲了出去。
城市另一侧。
仲秋晨又试了几次,依然没办法把那眼睛收起来后,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。
他不知道在镜子前站了多久,他强迫自己行动起来,先去找桶。
酒店当中确实有桶,就放在洗衣间隔壁放着扫帚、吸尘器和推车的小间。
桶齐腰高,不算太宽,但已经能装下不少东西。桶有好几个,仲秋晨在里面选了两个最干净地拖出门。
回到洗衣间外,仲秋晨满含期待地朝着仪容镜中看去,镜子中的他和之前一模一样,一双眼依旧毫无变化。
那瞬间,仲秋晨有些泄力,他是不是再也回不去?
“仲秋晨?”莫安森的声音突兀的从外面传来。
仲秋晨吓得瞬间一个激灵,他本能地回首把洗衣间的门关上,把自己锁在了里面。
莫安森怎么来了?
“仲秋晨,你在里面吗?”莫安森语气中带着几分明显的焦急,他没有耐心在外面慢慢等待,他直接从门口跑了进来。
“仲秋晨?”
在厨房中找了一圈没找到人,莫安森向着洗衣间这边走来。
路过洗衣间,莫安森伸手推了推门,发现门被锁上,他没有多想,立刻向着前方跑去。
“仲秋晨?”
不知为什么,他一颗心突然就变得焦急不安,似乎是仲秋晨出了什么不好的事。
那种感觉异常强烈清晰,但又分外的模糊,有那么瞬间都让莫安森分离,好像出事的人不是仲秋晨而是别的什么对他格外重要的人。
可这显然不对,对他来说,这世上重要的人就只有一个。
“仲秋晨?!”莫安森加大声音,他甚至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吸引来丧尸,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仲秋晨。
酒店前台和后面中间的门是锁着的,应该是病毒爆发时锁的。
莫安森拍了拍门,惊动了酒店前门那些丧尸却没找到仲秋晨后,他不理会门口的动静转头向着酒店外跑去。
莫安森太急,跑过洗衣间时直接撞在了放在过道中的两个大桶上,桶被撞得晃荡,莫安森肚子也被撞痛。
莫安森无视那桶满心仲秋晨,跑出几步他才反应过来,仲秋晨就是来找桶的。
这附近有这种大桶的地方就只有这酒店,他都能想到的事情仲秋晨肯定也能想到,这桶也不会平白就放在路中间,肯定是仲秋晨把它们找出来放在这的。
“仲秋晨?”莫安森折回过道。
他脑袋转动,看向桶旁边紧闭的洗衣间。
他立刻就去开门,他用能力拧烂门锁抬手就推门,房门并未被推开,门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门。
他用力,房门纹丝不动。
“仲秋晨,你在里面吗?”莫安森用力拍门。
仲秋晨抵住门,他想要就这样瞒过去,但区区一扇木门根本挡不住莫安森。
果不其然,莫安森推不开门,直接就要把整扇门连同墙都拆了,墙体都开始出现裂纹。
“莫安森!”仲秋晨出声。
“仲秋晨?”莫安森听见仲秋晨的声音松了口气。
因为仲秋晨的声音就在门后,害怕自己拆墙的举动会伤害到仲秋晨,莫安森连忙停下拆墙。
“你怎么样了?你没事吧?”莫安森把手抵在门上,恨不得穿墙而入,他心口那不安焦急的感觉越发浓郁,让他抓狂让他恨不得把心脏都掏出来。
“我没事,我没受伤。”仲秋晨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些。
“那你让让,我开门。”
“不行。”
“仲秋晨?”
仲秋晨转动眼珠,看向前方那些清洗过一大叠一大叠捆在一起的毛巾、浴巾、睡衣,“……我被毛巾埋了,这里是洗衣间,里面放着很多毛巾浴巾之类的,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,它们全部倒了下来。”
莫安森哑然,想象着仲秋晨被一堆毛巾埋掉的场景,他有些哭笑不得,仲秋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?
莫安森问:“你真的没事?”
“真的没事。”仲秋晨道,“你等我一会,我把毛巾弄开。”
“嗯。”莫安森长长吐出一口气来,他把自己的额头抵在面前的门上。
知道仲秋晨没事,他高悬的心缓缓落下,这也让他有了时间去疑惑为什么他心口依旧焦急不安甚至酸涩难过?
有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,在害怕在焦急在不安。
莫安森眉头紧锁,很不喜欢这种感觉。
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,上一次仲秋晨在河中差点溺水时他也有过这种感觉,但那时候因为他满心想着的都是仲秋晨,所以无视了。
那之后他也曾疑惑过,但因为那种感觉再也没出现过,所以他也就没再深想。
他甚至觉得那就是他的错觉,毕竟那时候他被仲秋晨吓坏了。
现在这种感觉再次出现,这次莫安森很肯定它不是错觉,他心中确实有不属于他的情绪传来。
莫安森黑了脸,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。
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心底的思绪情绪都控制不了,那他还能算作是他自己吗?莫安森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人入侵被人控制的感觉。
而且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就只有一个,永远只有一个,也只会是这一个。
“仲秋晨……”莫安森轻唤门后仲秋晨的名字,他想现在就看见仲秋晨,想抱住仲秋晨,紧紧抱住。
“嗯?”
“好了吗?”
“没有……”
仲秋晨拼命抵住门板,大脑空白。
仲秋晨叫莫安森的名字,“莫安森。”
“嗯?”
“……如果,我是说如果,如果我不是一只丧尸,你会怎么样?”
“不是丧尸?”莫安森轻笑了下,“不是丧尸不是更好?”
乐园最强,生存率的代表,被当作怪物也面不改色,担起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养活一堆小孩,面对丧尸而面不改色,即使重伤也对机器对任务恋恋不忘……
他以为他挺坚强,但他可能远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坚强,他根本无法想象仲秋晨真的变得没有理智甚至认不出他后的日子,他肯定坚持不了几天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仲秋晨哑然,莫安森误会了他的意思。
“嗯?”
仲秋晨不知从何说起,沉默片刻才道:“我是说,如果我变成比丧尸更可怕的怪物了……”
莫安森怔了怔,仲秋晨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两个稀奇古怪的想法,他重复,“比丧尸更可怕的怪物?”
“嗯……就比如尸王,比尸王更加可怕。”
“那你会记得我吗?”莫安森几乎是立刻就反问,对他来说他在意的只有这个。
仲秋晨哑然。
想想,仲秋晨道:“会记得……”
“那我喜欢。”莫安森想都不想就回答道。
话出口,莫安森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,变成丧尸在仲秋晨看来应该就是个难以接受的心结,他却在擅自说这种话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……”莫安森带着焦急的解释还没来得及说完,他面前的房门就被人打开。
仲秋晨站在门后,红着眼眶看着他,神情忐忑而委屈。
莫安森说道一半的解释戛然而止,他大步跨前一步,一把抱住仲秋晨。
屋里除了最里面的毛巾有倒塌的痕迹,并不存在仲秋晨说的他被毛巾压住的情况,但莫安森已经不在乎。
紧紧拥住仲秋晨,莫安森手臂用力到他都害怕把仲秋晨勒坏。
被抱住,仲秋晨维持着被拥抱的姿势有些茫然,莫安森完全不在乎他的眼睛?刚刚莫安森甚至都没多看他眼睛一眼。
好半晌后,直到仲秋晨手臂都被勒痛,他脑子才逐渐清醒,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,但他的手根本无法看见颜色。
仲秋晨朝着一旁的镜子看去。
从他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点镜边,但镜子之中的他一双眼早已恢复黑白。
仲秋晨收回视线,他有些茫然,不知道该不该把话题继续下去。
半晌后,他开口,“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,就算我以后变成比丧尸更加恐怖的怪物,你也……”
“也会继续喜欢你。”莫安森替仲秋晨把话说完。
莫安森放开仲秋晨,直直看着仲秋晨的眼睛。
他不是在开玩笑,无论仲秋晨变成什么样他的这份喜欢大概都已经收不回,甚至如果仲秋晨变成比丧尸更可怕的怪物之后能记住他,对他来说可能还是一件好事。
仲秋晨有些茫然,他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打开门,他都已经做好了解释清楚的打算,但他的眼睛却恢复。
他以为莫安森肯定会介意,他以为莫安森要是知道他会变得更加可怕肯定会害怕,但莫安森却并不介意,好像还挺开心?
仲秋晨吸吸鼻子,红彤彤的眼睛茫然而无措地看着莫安森。
这和他想的不一样。
莫安森看见这样的仲秋晨,他本能屏住呼吸,瞳孔瑟缩。
莫安森摸摸仲秋晨的脑袋,再摸摸,他有些上瘾,趁着仲秋晨依旧红着眼眶呆呆笨笨的模样赶紧再摸摸。
“你哪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?”摸够瘾,莫安森好笑而心痛,所以仲秋晨是因为自己把自己吓到,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。
仲秋晨好笨,笨得可爱。
“不是稀奇古怪的想法……”
“好,你没有胡思乱想。”
“是真的。”仲秋晨抬眸看去。
“好,你总有一天会变成比丧尸还要吓人的怪物,六只手那种。”莫安森一脸认真,仲秋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,免得仲秋晨等下又把自己气到把自己关起来,真要那样他是要心疼的。
仲秋晨气到,六只手?蜘蛛吗?丑死了。
在莫安森心里他就这么丑?
莫安森才丑,莫安森是丑八怪,八只手的丑八怪!
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,如果我就是那个让所有一切变成这样让末日来临的那个罪魁祸首呢?”仲秋晨一脸认真,他没在和莫安森开玩笑。
莫安森脸色变得怪异,“但你不是……”
“如果我是呢?”
莫安森脸色愈发怪异,“你不是,这一点我可以肯定。”
“你怎么就能肯定?”
“我就是能。”莫安森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,他拉了旁边的桶带着仲秋晨要向着门口而去。
仲秋晨跟着走出两步后不愿再走,他固执地停下脚步,他抬头看去,他要一个答案,“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罪魁祸首,你会怎么做?”
莫安森拉着仲秋晨要出门,仲秋晨却不愿再往前跨出一步。
无法阻止仲秋晨继续下去,莫安森只能停下脚步回头。
再回头时,莫安森脸上已没了丝毫笑容,他一双眸漆黑,眼中是仲秋晨从未见过让他胆战心惊的纯粹杀意。杀意之下,是浓郁得仲秋晨都喘不过气来的恨意。
莫安森开口,一句一句地说道:“我会杀了他,把他千刀万剐,挫骨扬灰。”
因为那个人就是他的父母,就是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