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时老太太身边的人过来请江厌辞去前厅用晚膳。江厌辞出去后,外面一直有侍女在忙碌着。
月皊抱膝坐在窄床上,听着外面轻浅规矩的脚步,只盼着谁也不要进来。她宁肯继续饿着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,布帘忽被掀起,外面明媚的光照进来。
月皊抵触地皱了下眉,才抬起眼睛,扬起一张平静柔好的脸庞。
一个脊背略弯的男子立在门口,细着嗓子开口:“郡王刚回府,许多事情没顾上。姨娘晚膳才备好,可是现在用?”
月皊顿时明白过来这人当是宫里出来的内宦。
月皊沉默了一息,才柔声开口:“有劳了。”
“姨娘稍候。”孙福笑着应了,立刻吩咐婢子去准备。
月皊出去时才发现外面的几个婢女都是生面孔,并非江家人。因为都是生面孔,她藏在心里的局促稍微淡了些。
月皊款步走到桌前坐下,拿起筷子,小口小口地吃东西。即使现在饿得厉害,即使这半个月来她没有一天吃饱过,进膳依旧优雅无声、得体端庄。
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婢子为屋内掌了灯。柔亮的光影照在月皊冷白的脸颊,衬出几分柔和的静美。
也将桌上那碟蒸鹿酥照出一层诱人的光泽。
月皊握着筷子尝了一口,在心里默默想着四喜楼的蒸鹿酥排第一也不是不行。
对于月皊的遭遇,孙福自然知晓,他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月皊的举止,收回目光立于一旁静候着。
待月皊放下筷子,孙福才笑着开口:“我等被大殿下派到三郎身边,自当尽心尽力服侍。不过许多事情还是姨娘来做更方便。”
听了这话,月皊云黛微蹙,有些茫然不解。她飞快思索了一下,开口询问:“听说三郎伤得很重?”
月皊先前分明听说小郡王为救大殿下身受重伤,曾九死一生命悬一线。可今日见了,她却瞧江厌辞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。
“是。”孙福语气笃定,“别的伤姑且不算,长箭却是擦着心窝破体而出。如今伤口尚未痊愈,仍需日日用药调理。”
孙福又是一笑,继续道:“三郎习武之人,体质优于常人。哎呦呦,那伤口瞧着真是令人触目惊心,偏偏三郎竟像是不知疼似的,也不用下面人的帮忙,自己往伤口上抹药那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。”
月皊认真地听着。
半晌,她缓缓点头,说:“我明白了。”
月皊慢慢垂下眼睛,唇角抿出一抹略带凄清的浅笑来。孙福提点得已很明显。她知道,她得适应自己的新身份。
她很快藏起眸中的悲戚,重新抬起带笑的脸。她站起身,望向孙福,认真请教:“初见三郎不知他的喜好,还望提点一二。”
孙福脸上的笑,悄无声息地深了几分。
孙福只说了一句:“姨娘宽心,三郎并非心胸狭隘卑劣歹毒之流。”
月皊心中惴惴,也不知该信几分。可既然他是阿娘和阿耶的亲生骨肉,应当也是很好的人才对。
江厌辞很晚才归。
这一次,月皊没有躲进夹间。
江厌辞视线随意一扫,扫过月皊,继续往里走。不过只迈出一步,他再次将目光落回来。
他去前院前,她哭得泪水涟涟,此时却眉眼带笑温柔乖巧。
江厌辞停下脚步,落过来的打量目光明目张胆。
月皊微微翘着的唇角有一点僵,她硬着头皮迎上江厌辞的目光,心口扑通扑通地跳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