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厌辞便在床外侧躺了下来。
月皊一动不动躺在床里侧,没有像以前那样蜷缩着凑近江厌辞身边去抱他的胳膊。
她脑子里还是有一点乱。她不知道这样仍与江厌辞同榻是不是不应该的。
既已经决定了离开江家,她似乎不应该再与三郎同床共枕?可是她如今的身份又的的确确仍是江厌辞的小妾……
月皊茫然迷糊。
好半晌,她偏过脸去望向躺在她身侧的江厌辞。原来他并没有睡,他睁着眼望着屋顶,全无睡意,似乎在想着什么。
月皊望着江厌辞的侧脸,忍不住去想他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。阿娘一定会给三郎挑一个很好的妻子。是不是像阿姐那样温柔又坚强的人?或者阿娘会让三郎自己选。三郎说不定喜欢开朗热烈的姑娘,像快意恩仇的鱼鱼姑娘那般模样。
月皊正胡思乱想着,江厌辞忽然转过头望过来。江厌辞望着月皊,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询问:“月皊,我可不可以咬你?”
“啊?”月皊眨眨眼,不解其意。
江厌辞又补了一句:“不会疼。”
她用力地回忆了一下,以前三郎是咬过她的,在她的肩头。他又要咬她肩头吗?
月皊点头。
“好。”她软软地应着。
“那你转过去。”江厌辞道。
“哦……”月皊嗡声应了声,慢吞吞地挪了挪转过身去,面朝着床里侧。
背对着江厌辞,看不见他,月皊心里莫名有点不安。当江厌辞的手搭在她凹陷下去的腰侧时,月皊的身子僵了一下,不过她很快又放松下来。
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身后的人是三郎,不用怕的。
江厌辞拉住月皊的腰带,一下子便扯了去,一阵衣料摩挲声后,那枚小红痣从她秋波蓝的柔软衣料间露出来。
月皊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侧的褥子。不久后,她眼睛红红的,浮现丝委屈——三郎骗人,他咬人明明就很疼!
许久,当江厌辞放开月皊。月皊刚想转过身去时,江厌辞压住她的腰,低声道:“不要转过来。”
她觉得三郎的声音有些怪,是她从未听过的低哑。她听话地没有转过去,一动不动地乖乖蜷缩侧躺着。脑子里有一点空,她失神地望着床榻里侧的墙壁。
墙壁上映出江厌辞坐在她身后的身影。
月皊的眼睫颤了颤,将眼睛闭上,不再乱看了。
·
送走了客人,华阳公主有些疲惫地偎在软塌的一端。
冯嬷嬷端着汤药进来递给她,她厌烦地皱了下眉,却仍是将药接过来,忍着苦将药喝了。
冯嬷嬷在一旁劝:“您可得注意着身体,哪能这么耗呢?”
启程回京前,华阳公主还大病了一场,病势汹汹地有些唬人。如今虽然没大碍了,这药却一直没断。
华阳公主叹了口气,道:“我都这把年纪了,本就没几年活头了。”
“呸呸呸。”冯嬷嬷赶忙说,“公主胡说什么呢,您可是风华正茂着!”
华阳公主笑笑,没接这话。
如今她越来越容易疲惫,时常有力不从心之感。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。若不是三个孩子每个都让她心碎,她还不能倒下这个念头支撑着,她倒也想就这么去了,落得个清净,也能和江眠风在地底下团聚。
可是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。她只能硬撑着。孩子被换是她的疏忽,她已经失职了一次,哪敢再撒手不管。
“月慢歇下了?”她问。
冯嬷嬷点头:“按您吩咐的,最近一直派人盯着。县主除了将之前和楚家那小子走动的信件、礼物都会烧掉了,便没有再做什么了。楚家果真派人送了帖子想请她过去小坐,被县主拒绝了。”
“月慢那性子……”华阳公主眉宇间略显犯愁,“她越是什么都瞧不出来,我心里越是担心。就怕她不声不响,最后闹个什么事情出来。”
“县主知书达理,自小就格外懂事。公主宽宽心。”冯嬷嬷宽慰着。
华阳公主摇头。她宁愿大女儿哭闹过,也好比这样不声不响,更让人担心。
“明后日楚家应该就会上门了,让门房拦着不准进,不必客气。”华阳公主冷哼,“我就不信这小子胡闹楚家人都不知情,知情而不拦,那就别怪我迁怒!”
显然,华阳公主是不满惩治楚嘉勋一个人的。
“苏大人那边已经支会过了。”冯嬷嬷道,“这年还没过完呢。朝中官员调动总要些时间,公主莫急。时辰很晚了,您也该歇着了。”
“廿廿来了没有?”华阳公主问。
“三郎身边的孙公公过来了一趟,说三娘子宿在那边了。”
华阳公主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,她忽然问:“这几日你瞧着三郎对廿廿如何?”
冯嬷嬷立刻说:“那肯定是好啊!”
华阳公主反复回忆着这几日江厌辞的衣着打扮,不太确定地问:“依你看,三郎是个喜欢权势的人吗?”
这话,冯嬷嬷便没有立刻接了。她沉吟了一会儿,才开口:“是人皆有私心,权势也没人不爱,只是深浅不同罢了。三郎以前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,如今回到了金窝窝却没见到半分挥霍奢用之举。依我看,三郎就算在意权势,也没有那么深重。”
华阳公主沉默地捻着腕上的佛珠。
虽说她教月皊莫要有从一而终的念头,可这世间对女子太过苛刻。若能守着一个人一生,何尝不是最好的结果。
华阳公主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。可她在阵阵头疼中,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