巩妈妈轻手轻脚地退下去,大约一盏茶功夫周十九回来换衣服上衙,琳怡踮起脚尖给周十九系扣子。系到最后一颗,手一下子被拉起来。
琳怡抬起头迎上周十九的目光,那无论何时都一成不变清澈的眼睛,一如既往地平静。
周十九伸手摩挲着琳怡的食指“少做些针线,手都红了”说着有用手来擦琳怡的眼角。“眼睛也熬红了。”
琳怡微微一笑“要到冬天了,正好家里有新熟的皮毛,我给小袄缝上领边,这就要缝完了,郡王爷过些日子就能穿上。”
周十九眼睛更明亮起来“又有新衣服穿了。”
这话像是郡王府短了他的衣衫似的。
昨晚她没事的时候掐指算算,他们才成亲还不到一年。她才嫁进来时,周家有常用的成衣匠,但凡那成衣匠给周十九做的衣袍都很合身。穿戴的时候周十九二话不说都任她安排,可自从她亲手给周十九做衣衫,不管是在成衣匠做好的袍子上加缝斓边,还是在袖口多一层暗绣,或是将纽袢改成手做的,周十九都很喜欢,这样一来光是成衣匠做的衣袍周十九反而挑剔不穿了,即便是去陪都所带的衣服也全都是经过她手的。
好像只要她不肯做,周十九就没有了新衣袍。
都说行伍出身的人好伺候,周十九却执拗的很。回家之后必然吃她做的,床要她来铺,洗澡不用丫鬟,林林总总地安排下来,只要周十九一回家,他们两个就被这些琐碎事绑在了一起。刚成亲时她心中有防备和不愿。却也因他种种理由连独处的机会都很少,每一天做的事仿佛都一样却又不一样,大概差别太过细微,于是她从没想过这样下来,她和周十九到底改变了多少?
送走了周十九,琳怡也坐车将备好的huā糕送去宗室营。
信亲王府是要自己送进去的,其余的就打发媳妇子按照辈分、排行一份份地送过去。
琳怡才进了垂huā门,蒋氏就迎上来。
两个人并肩往huā园里走,听到翠竹夹道那边似有声音。
琳怡侧目瞧了两眼,蒋氏低声道:“我就是来寻你,怕你走到那边去反被绊住了?”
“怎么了?”琳怡有些诧异,那边隐隐传来哭声。
蒋氏道:“是钟郡王那边的嫂子,前几日因夫婿在信亲王府喝醉酒,第二日回家时带了一个丫头回去,这两日已经抬了姨娘,那位嫂子心里气不过却也不敢犯了妒忌,今日就拿家中哥儿寻不到好先生为由,在那哭呢,大家虽然都劝她寻个好先生也不难,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,要不然怎么会来信亲王府哭。”
长辈固然送妾,也是因丈夫醉酒失礼,这种事打掉牙也要往肚子里咽。贤妇都要给丈夫纳妾,可是有谁是心甘情愿的?
蒋氏冷笑一声“一个巴掌拍不响,若说男人都是被算计才会纳妾,那真是太抬举他们了。”
琳怡听到话外弦音看向蒋氏,蒋氏被琳怡这样一看,神情倒不加遮掩起来“我婆婆将身边的丫头赏下来,昨日我就给备好了嫁妆,今天嫁了出去。”
琳怡惊讶地扬起眉毛“你可真敢。”
蒋氏嘟起嘴“我是拼着被婆婆骂,我也不能让那些妖媚的进屋,我没嫁过来之前就算了,现在既然娶了我,就要改改章法,我不是温顺贤淑的人,反正恶名在外,我是什么都不怕的。周元祈已经和离一次,大不了这次再休妻,不过要休也得等到过几年我真的一无所出。”
和离那一处周元祈已经没有了颜面,再休妻不知要让人怎样议论……最重要的是,自从蒋氏进门周元祈已经收敛许多,家中长辈总不能看着周元祈又恢复从前一样,蒋氏就是握住了这一点才敢这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