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正笏不想去回忆,却因为这句话,大脑控制不住的回想起四年前的一幕。
那时候的他,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。
他家境贫寒,又体弱多病,爹是书院的夫子,却在他刚刚识字的时候就得疫病死了,是娘靠给布庄绣花赚一些银两,拉扯自己和妹妹长大,还将他和妹妹送去私塾读书。
娘虽然是个目不识丁的妇人,却教导他,读书可立身,哪怕妹妹是女孩,也该送去读书学习。
可是,娘为了多赚些银两,不舍昼夜的绣花,年纪轻轻就熬坏了一双眼睛。
妹妹为了省点银子,给自己买一支新的狼毫笔,饭都吃不饱。
那天,洪水来临时候,河水倒灌,屋舍坍塌,她们,甚至来不及挣扎!
他恐慌的从学堂赶回去,摔断了一条腿,却只看见了两具溺亡的尸体!
那是秦正笏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噩梦。
“成平二年七月初三,同州水灾,溺亡九百一十六人,灾民万余,饥不得食,寒不得衣,号哭千里。”
“家母与小妹,溺亡于此。”
秦正笏红着眼眶,一字一句的回答。
听见他话语的人,仿佛被扼住了喉咙,没了之前的嘲讽。
转而,是更大的恐慌。
而这个时候,似乎是印证秦正笏的话,几个时辰的暴雨伴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轰响,积水彻底吞没了众人的腰际。
“所有人往高台上站!快,快救人!”
老将军打着哆嗦,惊骇的喊道,他虽然武艺不凡,却不会凫水,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四周的温度也下降到了他们不可忍受的程度。
“救我,救命啊!救命啊!”
“来人,来人,我乃曹侍郎之子,快来人救我——”
暴雨遮天蔽日,伴着雷鸣,让所有人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。
顾澜已经脱离了长亭的区域,她扶着一块石柱,深吸一口气,紧眯双目看向周围。
哪怕这里是皇宫,此刻,也已经乱成一锅粥。
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,她就找不到了老将军和秦正笏他们,从积水漫过她的胸口开始,每个人就都被冲散向各处。
这座皇宫,难道没有疏通的水渠与河堤吗!顾澜小声叨叨着燕国不行,怀念起前世四通八达的下水道。
但她也知道,既然皇宫都这样了,那整个京城必然都是如此,护城河肯定也已经决堤。
按照老将军之前的说法,京城一直风调雨顺,地处内陆,当初建造时,肯定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天灾。
她用力一蹬腿,身影如离弦的箭般冲出去,将一名在水里挣扎着快要把自己淹死的小太监救下,把他拎到了一处高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