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下,容珩抬起头,望着潇湘宫漆黑的宫门。
他的声音平静,顾澜却听出了一丝悲伤。
“那年,先帝刚驾崩月余,萧凝发现自己身子不适,我才知道,她已经回天乏术了。后来她骗我,叫我跟阿姐去太医院找太医为她拿药,等我跟阿姐回来,我就看见,她悬梁于潇湘宫正宫梁上,她,死了。”
顾澜内心一颤,不由看向容珩。
她只知道,容珩的母亲萧凝是九年前,在先帝驾崩后病逝的,后来,她以为萧凝是追随先帝自杀。
她却不知道,萧凝,就死在了容珩与容珞面前,就死在了面前这座寝殿里。
原来,容璟将容珩从掖庭搬到潇湘宫,让他居住母妃的旧日寝宫,并不是在体恤他,而是因为在这里,日日夜夜,都会让他想起年幼时的画面!
顾澜仿佛看见了,小小的容珩,跪在这里,看着母亲的尸体,绝望而崩溃的哭泣着。
一个八岁的孩子,纵然聪颖早慧,他又知道什么,又能改变什么?
这,不比元朗惨吗。
她的喉咙泛起酸涩的滋味,鼻子格外难受。
容珩也转头,看向顾澜。
“我那时候就想,如果我的医术再好一些,如果,我小时候没有那么贪玩,趁杜常宁还在的时候,多跟他学习医术,是不是就能救萧凝了,是不是,在她一开始被那个太监下毒的时候,就能察觉这一切,是不是,她就不用死了。”
他的双眸如墨,比夜色更加深沉,可是映着月亮,又透着一抹泪光。
“后来,等到容珞也走了,我便认为,如果没有我,或许,他们都还能活着,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。
定远侯府与平南侯府传承百年,定远侯府尚在,平南侯府,就是因为有了一个皇子外孙,才会被怀疑,才会覆灭如尘。是不是被诬陷,甚至都不重要,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,我,就是当初容璟最大的阻碍,所以,才会有人害萧家。”
从那以后,容珩就习惯了一个人。
他习惯将自己藏在阴影里,这样,所有人都能好好的,他也习惯了不与任何人亲近,容璟才会满意。
渐渐地,也就没有人,再来靠近他了。
“顾澜,我本以为,我这一辈子都注定孤独终老,为了报仇,为了不辜负那些死去之人的信念,而像个影子一样活着,直到我遇见了你,我才想,或许,我还能为自己而活。”
容珩眼底的泪光都消散了,也没等到顾澜哄自己。
不哄就不哄吧,他说这些的时候,内心格外平静,可能是因为那些事情的确过去太久了,又或许是因为,顾澜就在自己身边。
容珩轻唤着她的名字,内心变得很软。
顾澜双眸颤动,她张了张嘴,想要安慰容珩,却觉得此刻的他,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。
至少现在的容珩,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偏执了,他有在乎的人,也有朋友,会笑,会哭。
“容,珩兄跟我说这些,是想通了逃避是没用的,你终于决定跟我,结拜了?”
容珩从自己的悲惨同年跳到她身上,让顾澜内心有些复杂,他们两个“大男人”,怎么珩兄忽然搞得这么煽情。
她抬起头看了看天空:“今晚月色......还行吧。”勉为其难,适合结拜。
容珩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