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枢小范围知晓,那倒没什么,谁也不敢到处嚼舌根。
可是现在呢?
这报纸一定会印刷到整个天下,武三思得罪了天下的女人啊!
这些女人虽然做不了什么,但会把这桩事深深记在脑海里。
武三思臭名昭著了!
从春秋战国开始,家暴妇人就是一个男人无能的典型表现。
当天下百姓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,认为他无能,武三思还有机会担负社稷重担么?
“肆意抹黑诋毁!张巨蟒在造谣!”
殿前响起乌鸦一般难听的嗓音。
武三思脸庞狰狞,下嘴唇在打着哆嗦。
他或许将沦为天下那些愚昧百姓取笑的对象。
一想到此处,羞耻的情绪让他近乎于窒息!
一些官员冷眼旁观。
是不是造谣,你自己心里清楚。
每天把自己女人打得死去活来,还是男人么?
你愤怒你情绪失控,也不能发泄在她们身上。
难道家暴是为了遮掩什么秘密?
再说你吼这么大声有什么用?
有种跑到长安当面指责张巨蟒造谣啊,否则就是无能狂怒!
报纸一经发行,连陛下都没资格去改变,何况你这个太子?
“不可能!”
这时,又有官员尖喊。
群臣赶紧低下头观阅报纸。
《震惊!宰相深夜召见十岁男童,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,还是人性的扭曲?》
【小道消息,帝国宰相崔玄暐乐于助人,特别喜欢教导稚童,几乎每天夜里,都有男女不一的孩童去他书房,聆听学问。】
【看来崔相好为人师,这是帝国之福!】
惊悚!
骇然!
晴天霹雳!
殿内几乎所有人的大臣,都将目光投向满脸呆滞的崔玄暐。
连御座上的武则天,都下意识盯着崔玄暐。
唯独寥寥几个世族官员,眼底有浓郁的担忧之色。
终究还是暴露了!
“崔相,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愤青陈子昂涨红了脸,痛骂的话都说不出口。
你真下得去手,人家还只是个孩子啊!
“污蔑,纯属污蔑!”
崔玄暐声音颤抖,神色极度惶恐。
这一刻,他再不复儒雅的模样。
落在群臣眼里,面目便得可憎起来。
没想到门阀望族的代理人,竟然还有这种令人作呕的癖好!
隐藏得太深了!
若没有张巨蟒,谁能挖掘得出?
“此獠跟臣有怨,肆意往臣身上泼脏水!”
崔玄暐双眼赤红,紧紧盯着御座。
武则天置若罔闻,但也没说什么。
群臣经过一开始的震惊过后,替崔玄暐感到悲哀。
作为政客,有点特殊癖好可以理解,比如唐朝废太子李承乾,不也跟称心卿卿我我么?
可现在广而告之,就是一桩特大丑闻了,注史官就算没写进正史,士林也会将其载入野史。
也许对政治生涯没什么影响,但崔玄暐一直标榜的声望彻底崩塌了。
于门阀望族子弟而言,名声臭了,比杀了他们还难受!
“诽谤,造谣,污蔑……”
崔玄暐如若癫狂,口中不停说着这些话。
“唉!”
不约而同,朝殿响起了叹气声,群臣竟有些怅然若失
而出。
话音在气氛紧绷的朝殿格外刺耳。
御座上,武则天眼里没有一丝温度,神色冰冷彻骨:
“传朕旨意,将此人拖出来,斩了!”
那官员如遭雷击。
因为催更,就要被斩?
殿外羽林军将报纸塞进铠甲内,气汹汹将倒霉蛋给拉拽出去。
朝殿文武百官垂头敛眉,丝毫不敢劝谏的声音。
他们清楚陛下此刻的心情,不是愤怒,而是无助。
无助的恐惧!
因为她发现,根本就没有反制手段。
她跟张巨蟒,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对手!
深谙政治的朝堂官员,基本看透了报纸的威力。
不比炸药低!
通过报纸掌握舆论?
不,张巨蟒是想控制民众的思想,甚至是管控意识形态!
这是极为恐怖的,人的肉体可以杀死,但思想是杀不死的!
因为思想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,能感染同类!
张巨蟒的思想意识、理念,都会通过报纸或明或暗地传达给天下百姓!
当某一天,此獠的话语出现在报纸上,民众会不会奉为圭臬?
也许未来,当此獠张开手臂,整个天下都只剩下一道声音。
由张巨蟒牢牢掌控的声音。
温馨提醒:但凡在长安发现人贩子,诛其九族,掘其祖坟!】
“有了报纸,人贩子就不敢太过猖獗了,张巨蟒终于良心发现,做了一件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小事。”
有大臣喃喃自语。
群臣双脚站得僵硬,目光继续往下浏览。
【诚聘!!!
男性,若干名。
年龄:15以上。
身体健康,品行端正,擅武艺者优先,退伍老兵优先。
俸禄面议。
联系人:长安府慈善堂副堂主,第五重楼。
慈善堂期待您的加入,一起为天下黎庶奉献一份爱。】
“擅武艺,退伍老兵,此獠招兵买马之心昭然若揭啊!”
监察御史萧邺嗓子干哑,艰难说出这句话。
朝殿没人回应。
群臣表情黯淡,内心有一股无力感。
对,就是无力。
这张报纸,不停地刺激他们的神经。
脑中的颤栗让他们明白,张巨蟒的手段究竟有多么逆天!
超乎一切你所能想象的东西!
神祇?
若不是神,为什么会如此可怕呢?
报纸的最末尾,是一个连载故事。
【张总裁呕心沥血之作——《西游记》】
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,心性修持大道生。
诗曰:
混沌未分天地乱,茫茫渺渺无人见。
……
……
内育仙胞,一日迸裂,产一石卵,似圆球样大。因见风,化作一个石猴。
五官俱备,四肢皆全。便就学爬学走,拜了四方。目运两道金光,射冲斗府。
……”
“欲听后事如何,请听下回分解!”】
每个人都沉浸在神话故事之中。
突然结束了?
就这样断掉?
连娄师德都面带气愤,狠狠揉搓着报纸,恨不得一拳打在张巨蟒的脑门上!
这也太会吊胃口了吧?
孙猴子官封弼马温,后来怎么样了?
“赶快写啊!”
有大臣忍不住脱口而出。
话音在气氛紧绷的朝殿格外刺耳。
御座上,武则天眼里没有一丝温度,神色冰冷彻骨:
“传朕旨意,将此人拖出来,斩了!”
那官员如遭雷击。
因为催更,就要被斩?
殿外羽林军将报纸塞进铠甲内,气汹汹将倒霉蛋给拉拽出去。
朝殿文武百官垂头敛眉,丝毫不敢劝谏的声音。
他们清楚陛下此刻的心情,不是愤怒,而是无助。
无助的恐惧!
因为她发现,根本就没有反制手段。
她跟张巨蟒,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对手!
深谙政治的朝堂官员,基本看透了报纸的威力。
“好,不比宫廷御厨的手艺差。”
李裹儿矜持的说:“多谢父王褒奖。”
顿了顿,她用闲聊的语气问:
“听说陛下答应了武三思的求娶?”
嚯!
听到这句话,李显满灌一口,气汹汹道:
“可不是,便宜这个死残废了!”
他初听时震惊且嫉妒,上官婉儿这种美色兼才情的女子,岂能嫁给武三思这种脓包!!
李裹儿蹙眉轻叹:“有了上官待诏,那往后武三思更难对付了。”
听闻此话,韦玉也是忧心忡忡。
同为权力中枢的女子,她当然很清楚上官待诏的政治能力。
不夸张的讲,毫不逊色于政事堂衮衮诸公!
倘若上官婉儿嫁入东宫,天然就与庐陵王府为敌。
这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敌手。
陡然。
李裹儿冷不丁道:
“这不合礼制啊,上官婉儿是祖父的嫔妃啊!”
嚯!
犹如平地起惊雷,李显夫妇目露惊愕。
是啊,满朝上下竟然都忽略了这一层。
上官待诏太耀眼了,让人都忘记了她在皇宫的起步点。
她离开掖庭宫,被召入禁宫时,是以才人的身份。
李显皱了皱眉,不疾不徐道:
“这只是一个空名头,上官婉儿要长期待在宫中,母皇当时只是皇后,没权力下旨提拔她,只能授予内命妇的封号。”
“况且当时父皇卧病在寝,从来都没见过上官婉儿,她一直待在母皇办公的宫殿里。”
韦玉也回过神来,不以为意的笑了笑:
“陛下提拔一批女官,都是授予嫔妃的名号,跟高宗没任何关系。”
李裹儿神色沉凝,严肃的说:
“天下人都知道这是假的,但父王可以拿这点做文章。”
嚯!
李显脸色骤变,厉声斥道:“跟本王八竿子打不着边际。”
韦玉也读懂了女儿的言外之意,吓得花容失色,板着脸大喝:
“休要胡来,王爷正是韬光养晦之际,怎能掺和进这里面?!”
“得不到丝毫利益不说,还要承受陛下滔天的怒火。”
“对,除非本王疯了!”
李显狠狠剜了女儿一眼。
李裹儿眸光无波无澜,面无表情道:
“父王,你是高祖的儿子,现在朝堂,唯有你才能阻止这桩婚事。”
“闭嘴!”
韦玉掐着腰,手指都快指到李裹儿额头,言辞愤怒道:
“我看你是失心疯了,才会说出疯言疯语,咱们为啥要去阻止?”
李裹儿垂着头,似是被说得哑口无言。
她用余光瞄着父王,见其面色一抹怪异的红,她知道药性开始发作。
“因为父王是个男人!”
“一个有风骨,一个霸道的男人!”
“他偏偏就要阻止这桩婚事,向朝野展现他的强势,直面挑衅陛下,笼络李唐旧臣的人心!”
“父王是至高无上的李唐继承人!他岂能准许武三思像个蚂蚱一样蹦跶?”
李裹儿声色俱厉,口吻愈来愈激烈,尖利的声音响彻大殿。
韦玉胸脯起伏不定,她的血液都被这番话说得几乎燃烧起来。
可一瞬间,就被一盆冷水浇灭了。
她这个夫君懦弱无能,见到陛下就两股战战,更别说直面挑衅了。
“别开玩笑了,王……”
韦玉的话音戛然而止。
因为她注意到李显的表情。
癫狂!
对,就是那种肆意的癫狂!
脖子微歪,脸色涨红,额头青筋绽起,浑身散发着滔天的气势。
“你怎么了?”韦玉一脸惶然。
李显歪着头,声音泛着剧烈的冰冷:
“武三思,安敢欺吾父皇,吾饶不得汝!”
咔嚓——
扭动脖子的声音,李显看着门外宫娥,咆哮道:
“更衣持剑,吾要先去宗庙!!!”
对于突如其来的剧变,韦玉吓得肝胆欲裂,她颤声道:
“王爷,你还真想去阻止婚事?”
李显脸色越来越红,一字一句道:
“贱妇,安敢忤逆吾?”
李裹儿打了个寒颤,心想:“父王,等药效消失,你就死定了。”
贱妇……
韦玉满脸茫然,她从未想过某一天,会从李显口中听到这两个字。
愤怒!
她玉颊扭曲。
“再说一遍!”她嘶吼。
李显双眼赤红,狞笑道:
“贱妇,回来吾再收拾汝!”
话罢拂袖,迈着张狂且不羁的步伐走进寝殿换衣。
……
东宫。
殿阶两旁僧道开坛做法,檀香弥漫场中。
群臣穿着祭拜的常服,手捧一炷香,纷纷躬腰。
他们将香插进铜炉里,走到武三思身边,喟然道:
“殿下,节哀顺变。”
武三思面无表情地点头。
众人暗暗腹诽,昨天要死要活,今天就急不可耐的下葬,这个无耻可恶的残废!
这是担心葬礼跟婚礼起冲突,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啊!
似是看穿了众人眼底的讽刺之色,武三思很好的隐藏了暴怒的情绪。
等孤掌权那天,就是你们的末日,孤要肆意屠杀!
想到脚底下躺着无数尸体,武三思有些抑制不住兴奋。
就在此时,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。
而后满朝哗然!
只见道路的尽头,有人鲜衣怒马而来。
那个人拉着缰绳,大红的宽袍如烈火般炙热,自远处快速驾马奔来。
红衣飘舞,姿态桀骜热烈,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。
众人皆是惊愕。
庐陵王?
他来做甚?
还有,今天是什么诡异的装束?
那人在距离殿阶一步之遥的地方猛地拉紧缰绳,马蹄蓦地止蹄。
他高坐骏马之上,神色的愤怒被大红的袍子映得犹如火焰。
他直视前方,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开口:
“武残废,给吾滚出来!”
他的模样这么潇洒张狂,视礼法如无物,却让人觉得仿佛天地万物都寂静下来。
这一幕,深深镌刻在群臣心底。
画面似乎戛然而止。
轰!
轰轰——
耳边似有九天惊雷炸响,群臣感觉心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,几乎陷入窒息。
刚刚听到了什么?
他们相互对视,皆能看出对方眼里的震怖!
残废?
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骂武三思残废?!
所谓骂人不揭短,当面骂人更是不死不休的仇恨!
更何况,人家是储君,你只是皇子!
不管从哪个角度,你都没资格让别人滚出来啊!
场中气氛死寂,僧尼道士都停止做法事。
所有人眼神尽是迷茫的神情,宛如在看一个傻子。
如果庐陵王不是傻了,那他怎么敢说出这么狂妄的话来?
“残,废!给,吾,滚,出,来!!!”
李显歪着脖子,眼神是近乎恶魔般的狠戾。
可浑身每个动作又透着超然的气度,仿佛可挽天地之将倾。
慢半拍赶到的韦玉听到这句话,一阵眩晕,要不是李裹儿搀扶,险些晕倒在地。
疯了!
王爷彻底疯了!
他要把王府带入无尽深渊!
殿中灵牌最下方的武三思面色涨红,铺天盖地的耻辱席卷而来,差点将他吞噬。
我艹你妈!
连你这个蝼蚁都敢羞辱本王!!!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武三思疯狂大笑,笑得脸庞剧烈扭曲,笑得嘴唇疯狂颤抖。
群臣循声而望,都能理解储君此刻的心情。
你说被张巨蟒蹂躏也就罢了,你庐陵王算啥玩意啊?
就算想痛打落水狗,你也没这个本事啊,武三思随便就能欺辱你。
庐陵王没有十年脑瘫做不出这样滑稽的事来。
简直滑天下之大稽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