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丹彤又说:“我门下擅闯赤山秘境的弟子自会严惩,那太初宗门那名误打误撞放出魔神的弟子,不打算处置吗?那把剑即便失去灵力,也总该妥善安置。”
说来说去,他们还是想见拔出剑的弟子,和那把剑。
丹彤心中既恼火这些找麻烦的掌门,又恼火司迦,早该将她禁足在少阳山,焚香洗髓。
司迦太初宗门自会严惩,但绝不是当着这些掌门的面,若暴露了她的身份,太初宗门必定再无宁日。
丹彤想要直接赶他们走,掌教身侧的谢慈忽然站了出来。
他走的很慢,停在殿中开口说:“此事因我而起,当日我打开赤山秘境的结界带那名弟子擅闯秘境,也是我处理不当惊醒了魔神,才有了之后的事。”
他说的也很慢,微垂着的眼睑下瞳色淡淡:“那把剑如今在我手上,但恕我不能交于诸位掌门。”
他下定了决心,既然她那么想要她的剑,那就为她留下。
“我会一人承担此次赤山的过错。”他说:“在十二仙宗论剑大会之前,我会再次封禁欢喜魔神的残魂,给诸位掌门一个交代。”
“你来承担?”寒无涯冷笑道:“一个外门弟子,用什么来承担?”
“可笑至极。”其他掌门也道:“你以为魔神那么好封禁?你怎么承担!”
谢元真站了起来,刚想替谢慈说话,只见谢慈抿了抿嘴,垂下眼慢慢抬起手掌。
一道剑光聚在他的掌心之中,忽然之间地面在震颤、整座青云峰在震颤。
灵气从山中涌出,一束巨大的剑光猛地升腾而起,青云山峦裂开一道缝隙,一把剑驾着寒光蛟龙一般腾出,破开云雾、穿山过殿,轻吟着落入谢慈掌心里。
仿佛惊鸿一片,他在剑光之中银发飞散,浅色的瞳孔金光隐隐。
而殿外,四季如春的青云峰突然落了大雪。
所有人惊得站立而起,盯着那把剑,盯着殿外纷落的大雪。
传说,太初宗门的师祖早已修得剑气化形的境界,他从不佩剑,剑气随心而起,没人见过他真正的佩剑,因为他将他的剑置入青云峰之中,以剑气护得青云峰四季如春。
那把剑……是这把剑吗??
殿中噤若寒蝉,众人纷纷摸不清这把剑是不是那把剑,这位外门弟子又是什么人。
谢慈轻轻握住了剑柄,剑吟在掌心,他已经百年不见这把剑真身,秘境之中他用的是这把剑的剑气。
当年他将这把剑置入青云峰,是因为有人怕冷。
如今他再次取出,亦是为了她。
“凭这把剑来保证。”他手指轻轻抚摸过剑身,双手托剑抬起眼来说:“若在论剑大会之前,我未完成今日承诺,便将这把剑交给诸位掌门处置。”
“谢慈!”谢元真上前一步看住谢慈,师祖怎能用这把剑保证,这是他的命剑啊!将自己的命剑交与他人,等同于将自己的根骨、命脉交于他人,师祖他……
“掌教不必多言。”谢慈只垂眼看着自己的这把剑,声音不轻不重地说:“也希望诸位掌教明白,赤山之下的剑本就不是十二仙峰所有物,任何人无权处置。”
他的声音平淡得近乎冷漠:“即便是今日放在诸位面前,你们也无人敢拿。”
没有人说话。
因为在座的皆知,他所言非虚,那把剑是魔女伽林的法剑,即便是摆在眼前也没人有能力去碰,不然也不会在赤山下镇压几百年也无人夺走,有多少人死在了拔剑那一刻……
谢慈将剑入鞘,抬眼对掌教和丹彤道:“弟子谢慈擅闯赤山,愿领受责罚。”
谢元真和丹彤看着他,脸色都白了,师祖怎么能受罚?
可谢慈却心意已决。
丹彤很清楚,谢慈这是想了解此事,让在座的其他掌门再无其他话可说,他知掌教心慈手软,便上前一步说:“太初宗门弟子谢慈擅闯赤山,按门规当领鞭刑一百。”
林枫与丹华他们一个个白了脸色,只见谢慈直接走出殿,站在廊外的大雪之中,将剑托过头顶。
丹彤掌戒抬手亲自取来漆黑的戒鞭,走向谢慈。
“丹彤掌戒!”丹华慌忙站起来,为谢慈求情:“谢慈师兄即便有错,可是他救了我们大家,又重伤在身……”
可不等她说完,丹彤便冷声对她说:“错了便错了,便该严罚。”他扫着其他掌门:“太初宗门不会插手其他门派之事,只是也希望其他掌门给太初宗门一个交代,你们的弟子擅闯赤山,酿下大错,该当如何诸位自行定夺。”
他持鞭走出大殿,看着垂眼站立的谢慈,传音道:师祖,得罪了。
谢慈闭上了眼。
丹彤扬手一鞭狠狠落在他背上“啪”的一声皮开肉绽。
他一动未动。
丹华却吓的哭了起来,林枫看着丹彤扬手“啪”又一鞭落下,上前撩袍跪下,对丹彤和谢元真说:“弟子也有错,谢慈是为了救我们,弟子愿意替谢慈受罚。”
寒无涯在这一刻,无话可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