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光静静。
司迦看着伏在她膝上的红衣男人,僵了好半天,完全猜不透他想做什么,这又是什么意思?
他引她进来、盖上红盖头,然后呢?
然后,他只是静静地伏在她膝上,好半天不动,也不说话。
欢喜魔神的声音聒噪的响在耳里——“你不想离开这里了吗?快除了他,趁现在让我替你除了他。”
——“现在只有我能帮你,我替你杀了他,找到无上菩提心,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。”
——“只有我能帮你,从前是,现在也是……”
从前是,现在也是……
她的手指热的发抖,体内那股残魂的热流躁动不安,煽动着她,杀了膝上伏着的红衣男人。
可是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画面那么的熟悉,仿佛发生过一样,可是她记不起来。
——“不要再想了!让我替你杀了他!”欢喜魔神愈发的躁动不安起来,催促着她,把身体交给它、交给它。
——“你不是想要变强吗?你把身体交给我,我替你夺无上菩提心,我还能替你杀光欺负你的人!”它在她的身体里膨胀起来,没了谢慈用灵力压制它,它轻而易举就控制了司迦的手臂。
司迦只觉得手臂一麻,忽然失去控制的抬起来,落在了膝上红衣男人的脖子上,那么凉的脖子,没有人该有的温度。
——“杀了他!”欢喜魔神的声音灌满她两双耳朵,整个脑子。
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手掌,颤抖着抓住了他的脖子。
红衣男人一动不动的抬起眼望向了她,没有挣扎,没有惊慌,只是慢慢的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,张开口想和她说什么,却没有发出声音,像哑巴比了一个口型。
那口型是……[我的伽林]。
我的阿伽……那么熟悉,谁曾经这样叫过她?一定有人这样叫过她。
司迦脑子里混乱起来,这里的一切那么熟悉,可她为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?
——“快杀了他!”欢喜魔神急躁地催促她,试图掌控她的身体去扭断红衣男子的脖子。
不,不能杀他!
司迦猛地用力甩开自己被操控的手,一把抓住了怀里锈剑的剑刃,用剑刃割破手掌的痛感来恢复清醒。
被残魂操控的手掌有了知觉,可她仍然颤的无法控制,欢喜魔神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叫嚣着让她快些杀了他,杀了他。
闭嘴,闭嘴!谁也不要教她怎么做!
她颤抖着一把扯下红盖头,滚烫的手抓在了红衣男人的黑发上:“无上菩提心在哪里?告诉我。”
她知道她要什么,她要无上菩提心,她要恢复灵根!
红衣男人在她的手掌下抬起头,一双幽黑的眼落在她眉心燃起来的红光上,张了张口想说什么,却发不出声音。
八哥鸟替他叫道——“魔神!欢喜魔神在圣女体内!杀了魔神!杀了!”
欢喜魔神恼怒道:“司迦将身体交给我!”
那股热流瞬间涌满她的四肢百骸,她热的头脑发昏,越来越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。
红衣男人冰冷的手指突然点在她的眉心,欢喜魔神惨烈的叫起来,她的眉心被烙铁烫一般疼。
她痛得浑身发抖,他的另一只手隔着薄衫贴在了她的丹田之上,一股股冰冷的灵力渡入她的灵海之中,仿佛想要将灵海的那道封禁冲破。
同一时间,他点在眉心的手指吃力的往下,将欢喜魔神的残魂从她的眉心脑袋,强行压制下去,一路往下,试图要将欢喜魔神的残魂压入她的灵海之内。
他、他是想要解开她的封禁?将魔神的残魂送入她的灵海消融?
司迦颤抖着看他,听见八哥鸟叫道——“救圣女!杀了欢喜魔神!”
红衣男人似乎没有恶意,他似乎……在帮她冲破灵海内的封禁。
司迦抓紧了他的黑发,没有挣扎,只要可以破除封印,将残魂的能力据为己有,她什么都能忍。
她死死攥着手掌,可太痛了,那缕残魂像是一团火从喉咙烧到她的心口,灵海内的封禁刀子一样要将她的小腹割碎,太痛了。
欢喜魔神残魂的声音在她耳朵里惨厉叫道——“他会害死你!除了谢慈无人能解开封禁!你现在根本无法消融我!他强行送我入灵海只会让你灵海爆裂!快让他停手!”
司迦痛的快要昏过去,几乎倒在榻上,再忍不住叫出了声,“停下……”
红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,一把剑突然破开那扇紧闭的房门,朝着司迦袭来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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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慈一袭白发散乱,握着剑破门而入,一剑捅入了红衣男人的肩膀,贯穿而出。
却没有血。
司迦汗津津地盯着红衣男人被贯穿的肩头,他的肩头没有血,只有破开的纸,他竟是个……纸人?
他张开口想叫,黑洞洞的嘴巴里却没有舌头和喉咙,只有一个个竹签扎成的脑袋轮廓。
他是个纸扎的人,怪不得他不会说话,没有一丝人的温度。
“你会害死她。”谢慈低声对那红衣男人道,剑猛一用力,彻底捅穿了红衣男人放在司迦小腹上的手臂。
红衣男人身体晃了晃,半边纸糊的身体裂了开,一道光从他体内的竹架子里冒出。
司迦看见他空空的纸糊身体里,是一柄雪白的剑鞘,剑鞘之内闪烁着微弱的幽蓝光芒。
那是……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