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屏山。
光影稀疏,斜阳残照,却已不是那时光景,却还仍是那时斜阳。
树冠的枝叶将这斜阳嚼碎,毫不客气地吐在地上,吐在地上的茅草屋上,这茅草屋孤零零的杵在这山间,像个呆愣的又迷了路的笨蛋。
这屋顶的一角失了一堆茅草,有残露挂在那横梁上,一落,就落到了一张桌上、一个碗里。
一双生了许多茧子的手将那土碗抓了过去,盛了半碗掺了泥土的饭,饭是黄粒,自那茅草屋顶漏缝地地方看去,就像是一碗土。
只这半碗盛完,那装饭的家伙已是空了,在没有半粒余木。
“搞快把饭拿出来吃,饿了。”
有一粗犷的声音从那扇破了将近一半的烂木头门外撞了进来。
“催催催,还饿得着你么?”
一位农妇左手端了一盘青菜,右手拿了一碗饭,两手中间还夹着一碗饭,促着双肩,撞开了门,出了茅草屋。
茅草屋用木栅栏围了一圈,也不知是在防外面的东西不要进来,还是在提醒这屋上的茅草不要乱跑,天地间倒是静谧一片,偶尔有一两声虫鸣、三四声鸟叫,只遥遥的,不敢近了。
门外堆了些农家猎户的家伙,一小捆柴,还支起了一方矮桌,三张粗糙木凳,其中一张特意要高上一些,也更宽一些,气势上把其他两张都给压了下去。
三张木凳之一已是有了主,是一位光着臂膀,裸着胸膛只挂了件粗麻布短背心五大三粗的汉子,看起来中年的光景,那一身古铜色的皮肤,是日夜操劳的颜色,也是岁月的颜色。
饭菜上了桌,农妇也入了座。
叶枯醒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图景。
那日他被青袍独臂道人一拂而来的大风卷上了天,又被那大的不着边际的妖禽摔了个七荤八素,晕倒在了山间,是这上山砍柴的汉子把他捡了回来。
将头上沾了温水的湿布取下,叶枯盯着手中有不少破洞的布匹,那一股温热已是退了,手上全是凉意。
他尝试着运转自己从《太玄》与《荒》二经中悟出的玄法,心下一安,并无甚阻碍,只需调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。
那青袍道人似是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,只卷起了一阵狂风将他与上官玄清吹散了,若不是那头大鸟出现将他带上了云端,以那时叶枯的状态就算从大风过处落下摔了个实实在在,也断然不会昏迷过去,顶多是修养几日,伤势便可痊愈。
“人道是返老还童,这青袍人堂堂羽境之尊,活了至少六七百载的老怪物了,怎么也做的出如此事来。”
叶枯忆及此处,心中一阵无语,青袍人似就是见不得人成双成对,就是要将他与上官玄清暂时的拆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