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中只留下了一具尸体,倒在那一口枯井旁。
哦。
还有几条柳丝垂在墙头,随着往来的青风徐徐摆动。
他一路回到了依山阁,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别苑,思衬良久,以墨笔斟酌了措辞,书了一封信,欲将这封信交予那店小二再给一锭银子托他转交苏清清。
“咚咚。”
敲门声起,他心中警觉,眉心颤动,五行之金尽入神识,化形成寸许长的金色利剑,隐而不发。
“里面的可是叶公子?”
叶枯听得这熟悉的声音,微微一愣,竟是苏清清!
这一封信中措辞,颇费了叶枯一番思量,这一段时间倒也够苏清清从镇东一路寻到依山阁,只是他方才杀了这姑娘的“叔叔”,她怎么还会找上门来,又是语气温和,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架势。
他一个翻身,从一旁的窗户出了屋去,见到的的确确是苏清清立于门前,秀眉微蹙,心事坠坠又翼翼小心,抬手又轻叩了叩门,道:“叶公子,你在里面吗?”
叶枯心道:“这苏清清什么意思,我刚才杀了那凌家甲士,特意将尸体留在院中未做任何遮掩,就是要让她绝了再与我有什么交际的心思,她这般玲珑机敏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道理,难道是我看走了眼?”
苏清清似是笃定了叶枯就在屋内,只是任她怎么说怎么叩就是不开门,不愿见她,一丝失落自这姑娘脸上闪过,她叹了一口气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说给屋中的叶枯听,道:“我从未得罪过什么人,却偏有人要害我,如果叶公子他也不肯帮我解这道印,想来等着我的就只是死路一条了。”
这从未迈入修行一道的姑娘也是方才在小屋中,听江荔那鬼魂讲了种在她身上这一枚道印的厉害之处,种印便如下蛊,道印被日日夜夜温养在苏清清体内,长成后便如一株青草,只是寻常青草要的是肥沃土地与雨露润泽,这道印却以苏清清的魂魄为养料,结出一朵花苞来,只待古灵门中那一位“师妹”前来将其采撷而下。
那时,苏清清这个人便完全消失在了世上,只余下了一副躯壳,至于这般所作所为目的何在就不是江荔能够知晓的了。
苏清清来时自然也见到了那凌家甲士的尸体,这一点倒是叶枯想当然了,苏清清与这甲士间说到底也不过是萍水之交,又能有多深的感情?她那时欣喜复又落泪,不过是因为听见了关于她父亲的消息,心弦一乱。
她只以为叶枯在夜里的那番说辞只是推脱,不肯出手相助,这才寻上了门来。
这姑娘的胆子自然是大的,修士、狐妖、女鬼都见识过了,区区一具尸体又算得了什么?
叶枯在暗处,苏清清在门前。
他其实对这姑娘颇为欣赏,不说那一手高超的琴艺,单是那一份心性便足以让他高看几眼,试问有多少凡人敢喝问修士,又有多少人能于此尘世中遗世而独立,真正爱己所爱,不为外物所染,那摔琴引颈的一幕也让他多少有些触动,你看她幼稚,她却笑你不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