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为何不管?”
徐亭道:“不敢管,也不能管。”
“为何?”
徐亭道:“这件事由江南转运使谢芝华一手操办,江南铸币局不归总督衙门管,我们若是插手,便属于越俎代庖。”
“那也应该奏书京城啊。”
徐亭笑了笑,范小刀这小子,光棍眼中揉不得沙子,这件事,涉及到利益之争,京城中的党派之争,又怎么敢随便上书,他身份摆在那边,若真上奏折,朝廷不会不管,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,只会给自己树敌。所以,要么什么也不做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要做,就得拿到确凿证据,出手必中。
“你可知谢芝华是谁的人?”
范小刀点头,“太平公主亲手提拔上来的,当然是太平公主的人。”
“可以说是,也可以说不是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徐亭淡淡道:“他是太子殿下的人。”
“什么?”范小刀一脸震惊,想到今日瞿某才的那番言论,一时间难以消化,“你是说这件事与太子殿下有关?”
徐亭道,“江南转运使谢芝华,表面上是太平公主一手提拔起来的,但来到金陵后,经常在碧水楼宴请太子,又暗中投靠了太子,这人是个地地道道的骑墙派,也可以说,他谁也不投靠,只是暗中观察,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,还是西风压倒东风,然后选择‘明主’,伺机为自己博取政治资本。不过,有一点可以肯定,这次妙儿被绑架,是谢芝华一手推动。我派人明察暗访,才得到那些歹人昨夜就藏在你乘的那艘船上,本想将他们抓住,然后严刑拷打,坐实他的罪名。”想到此,徐亭略一停顿,“无论他是谁的人,既然敢打我女儿的主意,我自然要想办法将他除掉!”
在徐亭心中,谢芝华无论怎么折腾,他都可以睁只眼、闭只眼,但绑架他女儿,超出了他的底线,这也让徐亭生出了除谢芝华的心思。
范小刀见他如此说,道:“这一点,我站总督大人。”
来金陵两个月,范小刀诸事不顺,无论是谭时飞、还是漕帮,背后都有谢芝华的影子,而且有几次差点要了范小刀的性命。泥菩萨尚有几分火性,何况山寨草莽出身的范小刀?
他问:“大人可有打算?”
徐亭摇摇头,“他可是江南第一财神爷,在江南经营了这么多年,上到江南官场大小二百多人,下到我府上衙门中的门房书吏,哪个没得过他的好处?哪个没受过他的恩惠?只要我稍有动作,怕是用不了一炷香,消息就已传到他耳中了。但你和赵行不同,第一,你们是太子派来的人,而且太平公主曾对他有过暗示,第二,你们几次坏了他的事,已与他们结仇,第三,也正是最重要的一点,你们与谢芝华,不是一路人。要对付他,非你二人不可。”
范小刀心中腹诽,你堂堂封疆大吏,二品大员,又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,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,区区一个转运使,就让你束手无策了?打死他也不相信,唯一合理的解释,就是想借他与赵行的手,将谢芝华除掉,一来不用亲自动手,二来又不会得罪京城的人。
正所谓借刀杀人,真是好算盘。
这些当官的,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。
不过,话又说回来,他们本来与谢芝华就有恩怨,就算徐亭不开口,他们也要对付谢芝华,有了总督大人的首肯,行事起来,也没什么顾忌。太子朱延派他们来查案,本来就是得罪人的活儿,与其畏手畏脚,不如放开了手脚,大干一场。
徐亭的一番表态,也乐得见他们与谢芝华斗个你死我活,就算不是坐收渔翁之利,至少也替他解决一些后顾之忧。
铸假钱一案,有了眉目,接下来便是要顺藤摸瓜,坐实谢芝华罪名,从而将他绳之以法。有机会,要把握住,没有机会,创造机会,现在他们缺得是一个机会,一个让谢芝华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