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,范小刀、赵行来到了天坛。
若在往日,整条街上熙熙攘攘,有沿街的商铺,售卖胭脂水粉、西洋杂货,或绸缎布庄、或菜市粮行,还有一大早挑着新鲜的果蔬来此处售卖的小贩,热闹非凡,可如今,整条街上冷冷清清。
偶尔有胆肥的菜贩,生怕蔬菜放久了腐烂,推到街上,小声的兜售着,看到官兵,拔腿就跑,上演一场追逐与反追逐的戏码。
黄土垫道,净水泼街。
路面早已被碌碡压了一遍又一遍,变得光滑平整,却少了一丝烟火气。
街上的行人不多,也都低着头,夹着包裹,匆匆忙忙。
偶尔看到有巡逻的官兵,十人一队,查着过往的行人,遇到可疑之人,先扣押,再盘问。四周二层以上的商铺,早已被军方征用,神机营的人早已潜伏在其中,为即将到来的陛下出行,扫清一切隐患。
为了寿典,四周修建了数座望楼,高五六丈,每个望楼上,设了四个哨口,十二时辰,不间断值守,既有望风放哨之用,又可以通过鼓、旗来传递信息,而这些统一由登闻司调度。
可以说,为了这次寿典,禁军、神机营、东厂,做了万全准备。
“真是劳民伤财啊!”范小刀感慨道,“过个生日而已,老老实实,在家里包顿饺子,放肆一点,全肉馅的,难道不香吗,非要搞出这么大阵仗,弄得大家精疲力尽!”
赵行哂然道:“这是天子,也是你老子,你这么说,不怕寒了他老人家的心吗?”
范小刀道:“野生的,又没什么感情。”
赵行道:“似乎你对此不怎么上心啊?”
范小刀道,“你还想怎得,跪在地上,求他给赏个公侯伯爵,然后享那荣华富贵?我不稀罕!再说了,我娘的死因,到现在还没个结果,我甚至怀疑,当年栖凤阁的案子,是他幕后主使……”
赵行瞪了他一眼,道:“你说什么,我耳朵不好使。”
范小刀这才意识到失言,连忙收声。
这种话,心里想想就得了,怎么还能说出来呢?
若查明真相后,当年母亲惨死,与当今陛下有关,他又如何处置?一个是亲生母亲,一个是亲爹,他夹在其中,会不会为此报仇?这些年来,宋金刚一直跟他说,母亲是一个很好的人,而说起父亲,则是一副冷言冷语,不屑一顾,潜移默化之下,范小刀对这个亲爹,也心生厌恶。
至少,没什么感情。
相信,皇宫里的那一位,也是如此想吧?
否则,谣言满天飞,宫里却始终没有任何表态。
寡冷,无情。
看看他的好大哥、当今的太子朱延的遭遇,整日心惊胆战、谨小慎微,这种日子,似乎也没什么可羡慕的。
凭借手中的登闻令,两人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。
他们也没想到,登闻令这个东西,在京城中竟如此好使。
在移交令牌之后,登闻司早已向各部行文,说明了此事。
在天坛门口,两人遇到了威武将军邱怀仁。
他正在带领人马,与东厂的人商议车队及防卫的交接一事。在这种大型庆典活动,陛下的防卫措施,竟由三拨人马组成,说好听点,是高度重视,说难听点,就是陛下多疑,谁也不相信,岂不知,越是如此,越容易给对手以可乘之机。
毕竟,神机营与东厂打交道并不多。
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。
不过,按照诸葛贤余的说法,陛下不就是想给对方钻空子的机会吗?
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,何况天子?
别的不敢说,皇帝陛下敢以身犯险,这点勇气,已足以让人钦佩。
两人上前,与邱怀仁打招呼。
威武将军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,他治军极严,深受陛下器重,在军方之中,威望极高。邱怀仁与赵焕私交甚好,与赵行也是叔侄辈,对赵行也颇为照顾,只是不知为何,他对范小刀这个传得沸沸扬扬的野生皇子也很是看重。
“你们二人如今替诸葛大人办事,前途无量啊!”
话中有话。
范小刀却没有理解。
赵行道:“总捕头对我二人确实照顾。”
邱怀仁道,“诸葛大人设计了三条出行路线,若你们是刺客,会选择哪一条?”
赵行道:“大人,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。”
范小刀笑道,“有大人的三千火铳手在,不管哪条路线,只要敢动手,一定会被打成马蜂窝!”
“哈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