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到这来……”

风里传来了一个破碎声音，声音有气无力，却又自带几分魅惑。

宁采臣缓慢又机械的转动脖颈，直至脖子扭转出一个诡异的弧度，这才像扎准了声音方向似的跌跌撞撞向前挪动，双脚只微微抬起半寸，在地上摩挲而过，落叶被踩出各种零碎的声，偶尔还会传来骨头的咔嚓声音。

聂小倩强忍着快要撕裂的感觉，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，不敢发出半分响动。

如今前有夜叉操控，后有邪物寄生在宁采臣身上，她只恨自己法力低微，只能在两方威胁中艰难求生。

穿过一条小道，又入一片树林，小倩急急的探出头，林子里除了树叶偶尔掉落的声音，再无其他声响，静的可怕，宁采臣也寻不到了。

小倩的心像是跌入寒潭，过于安静的环境，反而让她生出一种不祥感，林子里却突然闪过一道影子，身影鬼魅，在树林间一阵穿梭，小倩努力的寻着方向，目之所及只有一抹红色残影。

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，却突然撞上了一个僵硬的东西，再一回身，正对上宁采臣毫无生气的脸。宁采臣五官最出挑的便是那双桃花眼，如今这双眼却变成了纯黑色，没有眼白中和，好似眼眶里被塞进去了一双黑色玻璃球。

“宁公子……宁公子醒醒啊。”

小倩急的不得了，想触碰又生怕出了什么岔子，只好用法力将白绫缠绕左右，防止他磕到碰到。
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
尖锐的女声在树林里回荡，声音不大，却被加以法术，随着声音传来，小倩猛然升空，又被压制着重重摔了下去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左右拉扯，强行钉在了树上动弹不得。

小倩挣扎道：“宁公子是善人，求大人放过他！”

“善人？”这次又换成了温润的男音，声音里还隐了几分笑意。

夜叉勇健暴恶，法力无边，又可男可女，小倩常见的便是女身，女身擅斗，男身擅权谋，会跟随心情随意转换，但两者皆不是本体。

“你真可怜啊，你可知道，你的尸骨是怎么到我手里的？全拜你心心念念的宁公子所赐，是他自己，自作主张为你迁坟，却偏偏把你送给了我，好孩子，别傻了，只有我才不会害你。”

夜叉的声音在树林的回荡，一字一句疯狂涌入了小倩耳朵，即便她拼命告诉自己，这是夜叉诓骗她的把戏，可往事一幕幕还是不断在脑海里重现……

明明……明明她记得自己身死后被亲眷埋在了风水宝地，明明她也曾拿着地府的批票去往鬼门关，却在入鬼门关时被鬼差拦了回去。

地府不收她，人间无人念她，就只能做个孤魂野鬼，四处游荡。

小倩的身上散着一层白烟，是夜叉常用来操控她的把戏，夜叉擅引魂术，借着尸骨便可折磨的她痛苦难忍。

“好孩子，杀了他，挖了他的心，你就可以像我一样。”

夜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响起，语气轻柔，似是在耳边呢喃。

伴随着骨骼僵硬的“咔咔”声，宁采臣突然扬起了脖子，静静的看向被钉在树上的小倩，一双黑玻璃珠似的眼睛转了几下，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。

小倩急于唤醒他却被夜叉控制，无奈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只能看着一团黑气出现在宁采臣身后，黑气一点点凝成一个人形，最终化出一个白发红衣的人。

夜叉一手抚着脸上的面具，一手自背后滑到宁采臣脸上，来回轻抚几下。

“喜欢他？不如把他这张脸也收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