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来好笑。那时她的笔法还很稚嫩。
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……后来看到她和陈家那小子的互动,才知道画中原型是谁。再想到平日里听到的传言,不由松了一口气。
那个脸红跺脚的女孩儿已经长成大姑娘。
今天又是另一副面貌。
头发拢到脑后用铅笔绾个髻,左边掉了一缕,穿宽松的牛仔衬衣,像是男款,更显得脖颈纤细,肩膀单薄。从这个角度,看不到她手上动作,所以也如同一尊雕像,不仅灯光,连时光也仿佛在她身上凝固。
周熠心说,还是安静时候比较好。
这么一想,身体某处神经末梢轻微一跳,那感觉类似酥麻,他一怔,暗暗爆了句粗。有人惹了祸却不自知,有人好了伤疤忘了疼。
下一秒,裤袋里手机震动。
他掏出来看一眼号码,敛起散漫神色,一直走到离那栋房子很远才接听。
“有情况?”
“……怎么找到这了?”
他顺手从裤袋摸出烟盒,用手捏了捏,“行,见一面又不会死。”
***
其实,何唯一动不动,并没有某人脑补得那么美好,她只是在走神。
下周有泥塑人体课,她要先画素描稿,可是平时轻易就进入的心流状态,今天像是被一扇大门挡住。手感欠佳地画了几幅,始终不满意,她拿起最新一张手部素描,自问自答:“这是人类的手吗?”
“分明是只猪蹄子。”
时光流逝得很快,窗外太阳已西斜。她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大口,枸杞菊花茶,青姨特意给她准备的,清火名目,今天的确是有点火大。
她喝完起身,活动一下发酸的肩膀和手臂。
做雕塑经常要站着,画画又需要久坐,对颈椎和下肢都不友好,所以她喜欢在鹅卵石小路上走一走,穿着软底球鞋,按中医说法,脚底有对应全身的穴位,这样偶尔刺激一下,也会产生灵感呢。
可当她一低头,不由皱眉。
卵石缝隙中有一只烟头。
这么没素质的行为,她只能想到一个人。又想,这人伤还没好就抽烟,真是不要命了。
后门外是一片树林,这会儿秋意正浓,枫树似火烧,银杏树下撒落一小片碎金,还有何唯也叫不上名字的新引进的矮树,也是流金溢彩,但她知道,这景色转瞬即逝,也许明天就变成满树枯槁。
不由想到那句“树犹如此,人何以堪?”
没来得及继续感怀,人已经绕回到前门,就见一辆出租车沿路驶来,停下,后车门打开,从何唯的角度,先看到裸色尖头高跟鞋,然后是光洁修长的小腿。单凭这一双腿,就让人想到诗圣笔下的“肌理细腻骨肉匀”。
待整个人下了车,看身段,再看脸,无论是从艺术工作者的专业眼光,还是同性之间更为挑剔的视角,何唯都得承认,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。
车子已开走,美人掏出手机,她穿白色束腰风衣,长卷发披肩,站在路边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。貌似没打通,顾盼之间带了些迷茫,更显得楚楚动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