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影孤傲,仿佛天地之间一只独行的兽。何唯故意站得远一些。
不知是保持距离,或者是便于观察。
周熠回头问了句什么,被水声盖过,何唯没听清。
他走过来几步,重复了句:“以前见过黄河吗?”
“去过壶口。”
他笑了下,“我去过小浪底。”
他又看向水面,回忆道:“走在铁索桥上,滚滚黄河从脚下奔腾而过,那种感觉还真不错。”
何唯往旁边让了两步,没留意脚下,石头湿滑,身子一歪,立即被人扶住。
然后,就甩不脱那只手。
她皱眉,视线落在握着她左臂的那只手上,听见他问:“你怕什么?”
“这里没有别人。”
这话简直是,何唯不作声,用手掰他的手指。
可他的指头坚韧无比,像是紧紧抱住石头的树根,誓要合二为一,又像是猛禽的利爪,死死抓住猎物,她用五根对付一根都撬不动。
他的鼻息落在她额头,温热的,而且越来越热。还有些水花飞溅,像是零星的雨点,打湿两人的脸,何唯的脸忽热忽冷,一颗心越发急躁起来。
周熠其实也好不到哪去,相比之下,他更受煎熬。他伸手撩起她脸侧一缕被打湿的头发,像是要认真看她。又像是怎样都看不透,索性擒住她的下巴,头偏一点靠近。
被一种无法遏制的渴切驱使着一路追来,来到沙漠,满目苍凉,看到绿洲,似乎看到了希望,眼前滔滔黄河水,也依然不能止渴,唯有这两片柔软的唇……
眼看就要一亲芳泽,周熠忽然弓起身子,堪堪避开一拳。
他迅速攫住那只纤细手腕,拳头比他小,劲头却很凌厉,出拳的姿势也还挺专业,显然是练过了。
他气笑:“你总是给我惊喜。”
何唯抬眼,睫毛上不知是水珠,还是泪珠,眼睛清亮,那小表情既羞且怒。
她应该知道自己美,却未必知道什么时候是最美的,对他来说,就是这一刻,既柔弱又倔强。这片沙漠的蒙语名叫“弓上的弦”,一如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。不知道是因为渴望而危险,还是因为危险而越发渴望。
他又要亲,她又出脚。
这回他有防备,抬脚躲开。
何唯越挫越勇,踩脚,踢小腿,提膝攻击要害,像被俘获后仍不甘心的小兽,毫无章法地蹬着小细腿,那一下下又如小鹿乱撞到心上。
他用双臂困住她,“好了,别闹了,再闹咱俩一起掉进黄河,真是洗不清了。”
何唯仍在挣扎,一言不发,咻咻地喘气儿。
他贴着她耳边问:“听说过水鬼吗?”
“黄河过去经常淹死人,就有了专业捞尸人。到时候发现一对男女,紧紧抱着,人家会怎么想?”
“嗯,一定是殉情。”
说到殉情两个字时,热气吹进耳朵,经由耳道,传至心房,骨头都要酥了。何唯忽然不动了,倒不是被撩拨的。而是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