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还记得,有一回找周熠说事,喊名字他像是没听见,一头钻进花园里,他跟过去,刚巧听见家里阿姨和打理花园的临时工嚼舌头,说什么“长的像不像,一个爹俩妈的……”他回头就找个借口把人都开了。后来才寻思过味儿,是周熠故意引他过去的。还不到十岁的孩子,就有这机心。
何天奎短暂沉默,继续道:“直到上了大学,又故态萌发,对同学大打出手,把人打成重伤,还拒绝道歉……”他哼了一声,“就算这都是青少年不成熟。但是七年,足够改变一个人。”
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,放到桌上,“你自己看看吧。”
何唯眼皮微跳,本能地抗拒。
可她还是走过去,信封上只有打印出来的收件人信息,寄件人空白。
里面只有一张纸,分量很轻。
可是内容却足够重,犹如重磅炸弹。
其中字样,“流窜于东北边境城市,曾加入黑~社~会~性质组织,参与多起斗殴,涉嫌故意伤人、贩~毒~运~毒……”她手猛地一抖,纸张从手里飞出去,轻飘飘落到地上。
何唯嘴唇颤动:“不可能。”
何天奎叹口气,俯身捡起信纸。
“他虽然从我和你妈手里敲诈了部分股份,但也有一部分是自掏腰包收购的。听说他最近又购入房产……”
何唯刚从那套房子里出来,她眼底酸涩,久违的感觉。她将它生生逼退,平静道:“这种偷偷摸摸、来历不明的东西,有多少可信度?”
何天奎道:“至少解释了枪伤的来历。你生日那天,他开的那辆车,车牌号就是东北那一带的,还有他后背的纹身……”
何唯一个激灵,转念一想,医生处理伤口时肯定看见,爸爸不可能不知道。
“有些事,可以推断,他大学都没读完,就算天赋过人,会投资,那也是有数的钱,何况那种赚钱方式最不稳定,如果真有人只赚不赔,怕不是也有内幕交易。但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,什么方式能让人一夜暴富?”
何唯想到庆功会那晚,她看到他的身影时的那个联想。盖茨比实现暴富的手段,文中虽未点名,无疑也是违法勾当,比如在禁酒期间贩卖私酒。
她低下头,“爸,我有点累,先回房了。”
不等回应,她几乎是夺门而出。
何天奎收回视线,右手握拳,砸到桌面。
孽缘。
从上一代,延续到下一代。只怪他太仁慈,就应该再狠一点。
***
何唯回到自己房间,背靠门板,再多一步都走不动。
天旋地转,手脚冰凉,牙齿轻轻打颤。
烟头能感知到主人情绪,很是不安地围着她,仰头看她,蹭她的腿。
她身体沿着门板下滑,坐到地上,搂住烟头。
它柔软的长毛让她感觉到些许心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