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自己叼上烟,点火的时候,顾远钧注意到,他右手手背血肉模糊。
不知砸了多少下。
他也发现被发现,无所谓地伸了下手,展示了一下伤口,自嘲般一笑。
顾远钧翻出纸巾,他接过随便按了按,把被血浸透的纸巾揉成一团,揣进口袋,看着都疼,可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。
顾远钧轻咳一声,说了几句安慰的话。
比如,我知道这种事,一时难以接受,但也要看开。
后视镜里,那人看着窗外,侧脸平静,视线没焦点,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讽刺。顾远钧觉得自己这话的确太苍白,也就住了嘴。
到了方便打车的路段,周熠要求下车,道谢。
顾远钧递出一张名片,“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……”
周熠笑了下:“打继承权官司吗?”
“追诉期还没过,我可以推荐你一个同行。”
周熠摇了摇头。收了名片,揣进兜里。
他没急着拦车,走在路边,还是那副姿态,却在璀璨夜景衬托下,多了几分寂寥。车水马龙从他身边掠过,他看起来像是游走在世界的边缘。
顾远钧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,莫名心酸。
他入行后,见过太多人落魄,但成年人的规则就是如此,愿赌就要服输。只有这一个,完全无辜,在还没有选择机会的时候,被别人轻易改写了命运。
他想起老师说,今天过后,你可能得看不起我。但我希望给你最后上一课,关于做人的底线。
如果没有当年这段公案,这个年轻人,会不会是另一种人生轨迹?
就算是为了替老师赎罪,他希望能做点什么。
***
顾远钧说完,何唯已经泪流满面。
她边擦泪,边带了点颤音问:“后来他打给你了?”
“没有。有一次我接了个官司,打赢了,但败诉一方威胁要让我好看,这不是第一次遇到,我也没在意,直到有一天晚上,开车路过一个偏僻路段,撞了个人,我当时没多想就下去查看,突然窜出两个人,蒙着脸,手里有家伙。”
“三对一,我很快就招架不住,倒在地上,抱着头,心说就算瘸了也不能傻了,我可是靠脑子吃饭的,然后他出现了。”
“后来他承认,跟踪我一礼拜了,因为想看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。”
顾远钧摊手,“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。”
何唯问:“你是因为这个,答应帮他?”
“算是吧。”
顾远钧挪开酒杯,“今天喝的够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
往出走时,他开玩笑说:“每次来这里,我都是充当监护人,真希望下次再来,有个人监护我。”
何唯想到那个转身而去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