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抽一口烟,懒得解释。
男人说:“那天我听说了你的事,还看到了你的成绩单,难得文化课和体能都如此出色,有点可惜。”
“……”
“如果真被退学,你有什么打算?”
“去旅行。”
“去哪?”
“西藏吧。”离天近一点,氧气少一点。
男人问:“不再读书了?还可以复读重新高考。”
他冷笑,“天下乌鸦一般黑。”
“你太愤世嫉俗了,这是对自己不负责。”
他扯过背包,抽出一张十元纸币放到长椅上,“烟钱。”抱起足球就走。
当晚,周熠在一家小饭馆解决晚饭。有人把两罐啤酒放到桌角,他抬头,还是那个男的。
见对方坐下,他皱了下眉,说:“我对男人没兴趣。”
男人一愣,随即压低声音,“我有兴趣,当然只限有才华的男人。换句话叫惜才。如果我说我能帮你,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,你会不会考虑?”
***
正式放暑假后,周熠回了一趟家。
或许只是惯性行为,或许是站在人生岔路口举棋不定时,希望能回到出发处寻找答案。结果撞见不该看的,被田云岚摆了一道。
当晚,他从母亲遗物中找到一枚吊坠,里面镶嵌着母亲照片,他的银项链是父亲的遗物。他把吊坠扣到项链上,一家三口又在一起了。
他用胶带把过去尘封起来,然后打给那个叫罗毅的男人,“我考虑好了。”
他一夜没睡,收拾好行囊,背上大包走出门,整座大宅都还在沉睡。他走出几步回头,晨光熹微,二楼一扇窗半开,浅色窗帘飘荡。
听说她报了个夏令营。这辈子或许再也不会见了吧。
周熠需要接受训练,正好有一个中外合办的特种兵集训营,他作为插班生接受了为期两周的特训。高山峡谷,丛林激流,杀鸡宰蛇吃虫子,各种极端环境,各种挑战生理极限,很危险,很刺激。他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,重新燃起斗志,对新生活跃跃欲试。
然而真正开始任务,却是另一番天地。
化妆,蹲守,枯燥,无趣。接触的都是些喽啰,可恨又可怜。到了关键时刻,又是真的玩命,他就曾亲眼见到同伴被夺走性命。
原计划是一两年,至多不超三年。然后他可以选择——重返校园;或者直接拿文凭,前提是补修学分通过考试;还可以有一份收入不错、兼具社会地位的体制内工作。
但计划与变化,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。每一天,都要重新抛一次。他安慰自己说,变化从来都是计划的一部分。
罗毅曾给过他选择机会,是继续还是撤退。
他选择了继续。
因为再往前,就是这个链条的顶端,真正的大奸大恶。他像是跋山涉水追踪猎物的猎人,不甘心半途而废。还有就是,他已经渐渐习惯这种边缘人的生存方式。一想到要回去另一个世界,臣服于各种规则,他就有些烦躁。
结婚生子,朝九晚五……像是乏味的代名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