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豁奉命守卫化工厂,万一有事就销毁设备以及人。自然没能成功,因为警方早就知道这里,抢先行动。但老豁抓紧时机,给了那个博士几刀。与其说是灭口,更像是为了私仇。老豁在混战中身中数枪,跳进排污池,池子连通江河。
见床上的人皱了下眉,罗毅说:“他身上那几枪,不乏要害之处,大量失血,再加上感染,应该活不成了。”
他问,“我们成功了吗?”
罗毅迟疑了下,“成功了。”
周熠扯唇一笑,何其惨烈的成功。
罗毅手机响,没理会,对他说:“你先好好休养,其他的事稍后再说,我这几天会比较忙,你等我。”
周熠看他离去的背影,步伐有力,脸上虽然疲惫,但精神抖擞。对他们来说,历时多年的案件,屡次受挫,终于破获,终于松一口气,甚至扬眉吐气。
而那份惨烈,只是对他而言。
他这才反应过来,罗毅口中“其他的事”指的什么,要兑现承诺了。
七年。
那些条件,对于当年的他来说,或许还有一点点吸引力。
此时此刻,轻得如同一缕烟。
几天后,周熠坐在医院后院的长椅上。他刚剃了头,短得可见头皮,更显刚毅、硬汉的同时,也多了几分匪气,有点生人勿近的气息。
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。
当地的报纸,社会版面有一则关于“火灾”的报道,根据核实,死者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成员,因纠纷被绑架,因奋力挣扎,晃动暖气管,牵动私接的电线,引发电火,酿成惨剧。
周熠合上报纸。
步步为营,机关算尽,也抵不过一个小概率的意外事故。
这几天,罗毅忙得没空露面,倒是打来电话,提到崽子的情况,遗体没人认领,罗毅就安排人送去火化并安葬。
周熠记得崽子说过:知道自己不会善终。他不在乎怎么死,只在乎怎么活,所以奉行“今朝有酒今朝醉,今晚有妞今晚睡”……说起这番话时,崽子脸上带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。
这让周熠想起此前认识的宁小宇,跟崽子年纪差不多,也有个一言难尽的原生家庭,招惹是非的体质,始终在失足的边缘试探……但不同的是,那个少年有基本的是非观,有一颗向善的心。
所以,他就建议学个一技之长,还赞助了学费。他们一直通过QQ联络,偶尔上网,看见对方留下的大段留言。这几年他无暇上Q,不知这位飘忽的少年混得如何,但愿能比崽子幸运一些。
周熠想到这个,情绪才轻快了一些。
忽然觉得自己被人窥视,一回头,对上一张诡异的脸,吓了他一跳。
那是一张白刷刷的脸,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,眼睛上下还各有一条红道道,其他连脑袋带身子,都罩在一个黑斗篷里……
他想起来,这是个动画片里的形象,无脸男。好在是大白天,不过怎么有人这么无聊,把孩子弄成这样?
小家伙被发现,索性站直身体,嗯,小小一只。
看他穿着病号服,好奇地问:“你怎么了?”
“……烟抽太多,肺坏了。”
周熠逗他,“你怎么了?穿成这个鬼样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