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哟,大嫂,你这是钻钱眼儿里去啦?大过年的,连顿肉都舍不得出?那钱,攒多少是多啊?”老三媳妇嘴向来利,又是嫂子,半天玩笑半怼的回怼李大嫂,她是拿了一只鸡来的,说话也硬气。
“攒啥钱啊。就那么几毛从土里扣出来的钱,够干啥的。我兄弟媳妇儿跟我说过,我这个岁数生头胎的,可是有危险的,要到县医院生去,万一要手术啥的,多少钱都不够用的。不得省着点儿花嘛。今年一冬天真是一点儿肉星都没见着。再说了,我这酸菜可是好吃。”李大嫂的理由多着呢。她这抠也是真的抠,不光是对别人抠,对自己也一样儿抠,她说一冬没见过肉星,那还真是的。一个屯住着,谁不知道谁,他们两口子,一年不见肉星都是正常的。年年除夕年夜饺子,九分酸菜一分肉的肉馅饺子,李老大一个人都能吃五十个。
“大嫂这是怀上了?啥时候的事儿啊?这么大的喜事儿怎么没说?看你这肚子,还没显怀呢,两个月?”老四媳妇才结婚一年多,正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子,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,坐在一边儿打土豆皮儿,一听李大嫂的话,就看她肚子,这大冬天,穿得棉袄棉裤,贼厚实,也看不出身型来,她不像老三媳妇儿,嫁过来时间长,还不太好意思跟大嫂子开玩笑,尽管她也拿了两条大鲤鱼过来,还是没那么硬气,只说肚子的事儿。
“没有呢,这不是我妈找人给看了,说是年尾的猪,得来年二三月呢。”李大嫂也不觉得不好意思,美滋滋的又把老理由拿出来说,跟那算命的先生是送子观音,说几月怀几月她就真能怀上似的。
这理由让她说的,跟祥林嫂似的,恨不得见到一个以前说她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的人就要说一遍。只等着她怀上金蛋了,打那些人的脸。
几个弟媳妇都不好说什么了。你再说啥,好像是咒人家怀不上似的,谁得罪那个人去呀。
“今年包两样儿馅的。一半白菜肉,一半酸菜冻豆腐。”胡春秀向来很知道什么时候当自己是聋子。儿媳妇儿们互怼她从来都是不参与的,只说饺子的事儿。
年前几天,雪雁天天往前院大米白面肉的送,一辈子没吃过几顿细粮的四个老人,那肚子都受不住,都坏了两三天肚子才好点儿。这么吃了几天,也觉得腻歪,往常就指着年夜吃顿肉饺子,这会儿到是想起素馅来了。
雪雁前两天包过一顿冻豆腐馅的饺子,是把冻的豆腐切成沫,用油炸了,再拌上酸菜,包出来的饺子一点儿也不比肉馅的差,油多,香着呢!还不腻。给他们送了两盘,都吃着好,年夜饺子就都想这一口。李四公还提前两天在豆腐坊订了一盘豆腐回来冻着。想着儿子们,才又从年前雪雁带回来五十斤肉上割了五斤左右的一块化着,给他们包肉馅的解馋。
老三老四媳妇儿听了胡春秀的话,都抿着嘴偷笑,觉着是老婆婆看李大嫂只拿了酸菜来,才特意说要包酸菜豆腐馅的饺子收拾大儿媳妇儿。平时雪雁顿顿让小风往前院儿送吃的,只有李大嫂住得近知道,他们两个住在屯子最西边,也是听屯里人讲小话儿的时候听到一星半点的,可没想到是老人们的穷肚子吃好吃的吃坏了才想吃素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