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他的脸色已经惨白。

导演不耐烦地说:“重来!”

但这一次女鬼根本一言不发。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对面,望着制片人。

他明白了眼前的局势。

——某种近乎于绝望的心情,第一次涌上他的心头。

女鬼在等他说出那句话。

他要亲口说出那句令自己丧命的话。

即使如此,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。这种无力感才最可怕。他像是亲眼看着自己掩进深海里,一点点窒息。

但他别无选择。

制片人平静地说:“这部电影,我不会拍。”

不知为何,这出戏让拿玫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。

或许这段对话是真实发生过的。

——或许女明星和制片人确实就在这栋房子里,就在此处,进行过了一次这样的对话。

而此刻一切都被重演。

所以他们到底在这个屋子里做什么?

将悲剧重演吗?

房间里安静到了极致。

制片人缓慢地站了起来。他的身体像提线木偶一般僵硬,微微驼着背,走到了落地窗前。

窗外是贫民窟的夜,如同一盆熄灭的火,偶尔还亮起一点微弱的火星。

而摄影指导则踮着脚,抱着机器,紧紧跟随在他身后。

特写不断逼近。

从制片人修长的手,再到他紧绷的脸。

他不受控制地拉开了落地窗的玻璃,呼啸的风直往他脸上灌。

特写又不断往下摇,顺着笔直的西装裤往下。

一只名贵的皮鞋缓缓地向外伸出去。

——原来这才是“消失”的含义。

他的【结局】,是要从这个窗户里跳下去。

摄影指导凝视着镜头,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。

制片人的脚尖在颤抖。

他的脚在一寸寸向前挪动。但那张僵硬的脸上,分明还留有一丝残存的意识。

突然他用力地伸出手去,握住了窗棂。

他面红耳赤,青筋暴起,用力到眼睛都开始充血。

他在与那压制着自己身体的、不可名状的力量斗争。

而那张因力竭而充血的、狂暴的脸,又僵硬地转了过来——

他看到了拿玫。

拿玫正在看戏。

显然她从未见过制片人如此狼狈的一面。

他的脸太过于狰狞,仿佛戴上了那具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。这张脸上只剩下凶恶的兽性。

四目相对。

拿玫嘻嘻一笑:““我们帮不了你。这场戏是你的。”

但她的目光还在他身上。

这让制片人自一片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——

这场戏是他的。

他是主演。

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,让他一瞬间暴起。

他狠狠地伸出手去,用力地打翻了摄影指导手中的摄像机。

“卧槽!!我的机器!!”导演发出了一声肉疼的呼喊。

“啪——”

摄像机在地上滚了两圈,恰好落在制片人脚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