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玄龄今年六十一岁,比徐蛰记忆中年迈很多。他的腰背已经弯曲,头发和胡子都变得灰白,但是看起来精神矍铄,眼神坚定,是个很有主意的人。

徐蛰道:“您怎么来了。”

“臣听闻殿下今日抗旨不尊,惹恼了陛下。臣既身为太子少师,便身兼教导太子的责任。殿下行事无状,老臣有何颜面去见陛下?”

“先生请讲。”

徐蛰请他入座,全程都懒洋洋的,房玄龄也颇感欣慰,他已经太久没听太子好好说过话了。

前几年长孙皇后病逝,太子又大病了两次,足疾愈发严重。年轻人爱骑马狩猎,现下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闷在宫里,脾气越来越大,行事也更加出格。

如果杜如晦还在,太子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。可惜杜如晦已经去世十年……

房玄龄开始点评他最近的所作所为,越说越痛心。册封李承乾为太子的诏书里写着“早闻睿哲,幼观《诗》《礼》”,这孩子不止是李世民的心血,也是他们这些老臣的心血,怎么突然就长歪了?

他说着说着,忽然察觉到太子不再应声。

“太子殿下?”

徐蛰闭着眼睛没动静。

“太子?”房玄龄上前推了推。

徐蛰费力睁开眼,“嗯?”

房玄龄忽然反应过来,那句“先生请讲”的后一句话:早讲完早散。

合着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听!

徐蛰打了个哈欠,语气还算温和,但是依然懒洋洋,“先生讲完了吗?可是累了?要不要停下来喝口水?”

房玄龄真想骂他一句朽木不可雕,可是该说的刚才说的还少吗?平白惹自己生气。

“不必了!”房玄龄道,“天色不早,臣也该回府,殿下好自为之。”

“先生慢走,孤腿脚不便,就不送了。”

房玄龄走了之后,耳边忽然清净,徐蛰竟然有点睡不着了。

李承乾的记忆往外冒,房玄龄官至宰相,算是位极人臣,却是个怕老婆的。他这么着急回去,是不是家里还有门禁啊?

再想想刚才那个严肃刚直的老头子,徐蛰禁不住笑了一下。

这时有太监过来询问:“殿下,时候不早,可要用膳?”

“嗯。”徐蛰想了想,“让称心也过来吧。”

厨房里应该是一直备着饭的,徐蛰说完,饭菜立刻被端了上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