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,她们客栈里那些客人大多是因为二叔父而来,如今没了乔财神这块招牌,谁又会来延溪投宿。”素华愤愤然,“早些关门才是正经。”
“她们家的客栈仗着乔财神的招牌,我又何尝不是?”乔容望着远山,“在乔财神这块招牌的荫庇下,我长了一十四年,总觉得所有事都云淡风轻,所有的人都是好人。比如邱大掌柜,比如大太太,比如我们家那位聂太太,父亲总觉得自己辜负了结发之情,愧对于她,对她是有求必应,三姐姐的亲事父亲本不赞同,她一句话,父亲就点了头。我母亲更不用说,当菩萨一样供着她,我心里也当她是除父母外最亲近的长辈,谁想她佛口蛇心,这么多年将我们一家蒙在鼓里。”
“从今往后,我不会再当她是家人了,”乔容激愤起来。
“不管聂太太为人如何,容儿还是要认三位阿姐,有她们帮衬,我也放心些,否则你一个人势单力孤……”素华声音再度哽咽。
“我生下来大姐姐就出嫁了,两岁的时候二姐姐出嫁,跟她们两个到底生疏,三姐姐跟我最好,只是聂太太却正好住了她家。”乔容叹一口气。
“无论如何,她们是二叔父嫡亲的闺女,不会放着二叔父不管。”素华笃定说道。
“难说。”乔容摇头,“大姐姐和二姐姐私底下总抱怨,说娘家发达后,她们已经出嫁,福气都让我跟三姐姐享了,父亲竭力补偿她们,可怎么也平复不了她们的怨气,三姐姐出嫁的时候嫁妆丰厚,二姐姐一见急了眼,当众吵闹,大姐姐虽没有发作,脸色也极难看,那天夜里父亲跟母亲说,我穷困也好富足也罢,对孩子们一样倾尽所有,可她们总是不满抱怨,真不知该如何是好,父亲说着话眼泪都下来了,母亲喊我过去给父亲倒酒,父亲看到我,脸上方有了笑容。”
“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,不可太过计较,更不可因为不紧要的事跟人结怨,常言说多个朋友多条路,多个冤家多堵墙。”素华忙嘱咐道。
乔容点点头,素华却喊了起来:“这些人太过分了。”
乔容不明就里,素华指着村口那块石碑嚷道:“上面的字不见了。”
石碑扔在,上面刻着的延溪二字却被琢去,光秃秃得不知等着何人再来题字,素华看着那琢痕低声说道:“那两个字是二叔父题的,二叔父的字很好,遒劲有力……”
“我父亲赚银子是厉害,可他不爱读书,瞧见书就头疼,他写的字很难看。”乔容忍不住失笑,“他题的字都是请人代写的。”
素华呆愣看着她,半晌问道:“果真?”
“绝对是真。”乔容点头,“嫂子若见到父亲的书房就明白了,要说大伯父的书房才是真正的书房,简洁雅致,父亲的书房则相反,繁杂堆砌,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,书架上都是崭新的厚书,多宝阁上摆着各式珍玩,书案上笔墨纸砚都是前朝古物,一左一右两台一人多高的自鸣钟,一到整点叮叮当当乱响,十分热闹。”
“听着也热闹。”素华捂嘴道,“说到自鸣钟,秦公子最喜欢了,上次在正堂赖着不走,非要等到正点听钟响。”
“也就嫂子信他,特级中的上品黄山云雾,他煮来当水喝,还能没见过自鸣钟吗?”乔容笑笑。
“那他究竟是何身份?秦来宝应该不是真名。”素华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