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转进去看着面前的铜镜咦了一声:“怎么这样白了?跟洗过脸似的。”
他不说话,抿着唇沉默。
“出汗出的?”她抹着粉扑自言自语。
“是不是我都掉到井里去了,你赶到后把我捞上来的?”她隔着屏风问道,“我记得掉进去了呀,可是衣裳没湿,是不是我的头进去了,身子还没进去?”
他有些想笑,依然没说话。
“头发也没湿,上面戴的珠花还在呢,真是奇怪。”她又道。
“抹好了没有?天都亮了。”他催促道。
“好了好了。”她忙忙从屏风后出来。
“额头还疼吗?”他歪头看着她。
“不疼了。”她摁一摁前面的齐眉刘海,“稍微有些肿,有些发青,都不用抹灰粉了。”
他满意嗯了一声:“那走吧。”
她在前他在后,趁着朦胧夜色往崔妈妈的院子里而来。
“之后的打算呢?”他低声问道。
她做个手势:“借刀杀人。”
“怎么个借刀杀人?”他看着她笑。
“你瞧着吧。”她信心十足。
“好,那爷就等着看热闹了。”他打个哈欠。
“也别光看热闹。”她犹豫着,“万一我不成,你还得救我。”
“为何?”他嘴角噙一丝笑问道。
“我不想死。”她捏紧了拳头,“我爹娘死后,我曾经觉得生不如死,可昨夜里被崔妈妈捂住口鼻,晕厥过去那一瞬间,我想活着,就像我爹娘,那怕他们穷困潦倒,那怕病了残了,只要他们活着,活着才有希望,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……”
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她低声重复一句,又喃喃自语道,“为何要求死呢?”
他看着她,突然就明白了什么,不动声色往前迈一大步,与她并肩而行。
东边的天空露出一丝曙光,她加快了脚步,他默然紧跟。
到了院门外,她扭脸问他:“你要跟着进来吗?”
“我不跟着,你自己能从井里拎起人来?”他看着她笑。
“在井里吊着呢?”她惊讶道。
他点点头:“头朝下吊着。”
“都一夜过去了,还能活着吗?”她忙问。
“死不了。”他笃定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