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托托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别人问她“好不好”了,他们只是不顾一切地朝她扑上来、殴打她、撕裂她,她对着纪直好像啄食的鸟一般点了头。

她看着纪直安下心来起身,没再碰她半根手指地转身出去。她的视线就这么一路跟着他,直到他消失在门口。

托托怀疑自己中了蛊。

第8章 谢恩

那是一片苍茫得没有半分污秽的天。惨败的云雾缠绵搁浅在空中,碧色的天透着浩荡无穷的灰。合喜在空中焦灼又愤然地盘旋着,时不时哀鸣着舆图俯冲下来。

她张开嘴唇用嘶哑的嗓音说,别过来。

别过来。

那是她那时能够给予合喜的最后一个命令。

十八、九岁少女被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压在地上,砂石的坚硬锋利与虫蚁的迁徙、肩膀向下手臂的脱力感、远处森林在风中颤抖喧嚣的声响、口里被塞着的那团布的鱼腥味、头顶那片苍穹的光景——一切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清晰起来。

她听得见那些死死抵住她的男人们细碎地谈话的声音。

他们议论不久前吃的败仗、议论猎隼饲养起来如何费尽、议论忙完手头这活儿后要去做些什么。

他们在磨刀,他们将刀拿起来比对了几下,刀光在她眼里亮得令人触目惊心。

那一刻,托托感到恍惚。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她?他们为什么还能操心对付完她将来要去做什么?对她来说——

还有将来吗?

她被撕碎,她被弄坏,她拼命挣扎。她的双腿被切掉了。

那一刻,托托她在意识的纷乱与交替中仰头瞧见人群中的柳究离。

师父,她说,师父,好疼啊。托托好疼啊。

柳究离朝她露出与以往没有任何出入的笑容,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她干燥的眼窝里。他说:“疼过了便好了。”

托托从噩梦中霍地惊醒,她抬手去,然后摸到自己空空荡荡的下半身。

莫名地说不清她是惘然、还是安下心来。只是,就这样确认了什么。

这一天是进宫谢恩的日子。她被忒邻与其他侍女一起捉着梳头,面圣自然是要庄重的,前些日子试了好多回嬷嬷才挑出这三髻发式来。簪花过后便没有再添步摇,省得太过花枝招展了惹人闲话。

托托原本生在蛮荒之地,涂过脸后显得金贵,这才有了几分有钱人家小姐夫人的模样。

最后她还是带上了柳究离送来的轮椅。上车时小斋子把她抱上马车去,刚掀开门帘便瞧见了纪直。

他就坐看她艰难地在别人的帮助下坐了下来,等到小斋子下去,他才伸手替她拈掉垂下来的一缕头发。

平日进宫,他也是会粉面的。

大婚之日,他没上妆,那时托托见过他的脸,倒是觉得这层粉反而盖过了他原本的漂亮。这话她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,只是望着他问道:“难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