托托翻了个白眼,将毛巾扔进丫鬟手里,回过身去穿义肢,道:“你也就仗着生得好看,随意糟蹋,反正不会丑。”
纪直起身,接过她笨拙了半天也套不上的义肢,替她有条不紊地穿上扣好。
“你快些罢,”他说,“至亲好友大喜的日子,也如此拖拖拉拉,到时候迟了,尖子心里又不舒坦。”
托托索性收手,任由他摆弄自己。她眯起眼睛,像猫一般满意地笑起来:“尖子对着爷也有不舒坦的时候?奴以为他总会憋着,等哪天忍无可忍,一刀结果了你。”
“咳,”纪直不知是不是被戳中心事,逐渐反省自己从前是否使唤人家过头,“尖子不是这种人。”
前些日子尖子来寻他与托托商谈此事,太过突然,以至于害得纪直摔了一只茶盏,而托托也失手拔掉合喜一撮毛。
尖子怯怯,忒邻倒是理直气壮,说要成亲,望他们点头准了。
忒邻与托托是友人,托托自觉没权利干涉,只是要看纪直如何想。
他思量半晌。不愧是纪直,敏锐不如常人,难怪能从千万小太监中脱颖而出,走到今日当上西厂督主。
“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本座?”他问。
话刚说出口,就见尖子抖三抖。毕竟是直系下属,心中的敬畏之情一日两日剔除不去。
忒邻护夫心切,拦在他跟前,与纪直进行一番眼神的殊死搏斗:“爷说笑了,奴才不敢。”
托托身为挚友,此时不插手何时插手?她作为援军及时赶到:“奴倒觉得挺好,若是你们真心实意。不过成亲不是小事,一失足成千古恨,你瞧我——”
说到一半,被纪直一个眼刀恶狠狠镇住了。
好说歹说点了头,等旁人走了,纪直沉默了半天,终究还是开口发问:“本座哪里成了你的失足千古恨?”
托托改不掉爬桌子的劣习,撑着太师椅扶手便起身,攀过桌面,凑过去啄他的嘴唇与两颊。
纪直一动不动,任由她胡来,脸上平静却分毫未变。
她亲得动情,抬手去撑住他肩膀。
纪直哪里有这么好糊弄,平日再怎么正人君子,等到关心的节骨眼上还留着太监的小心眼。
他一字一句,重新问:“哪里教你一失足成千古恨了?”
全天下最没骨气的莫过于托托。她双手合十,立马诚心诚意道歉:“督主,公公,爷,我的夫。还不是你生得太好看,又成日在外头晃。都说夫君好看了难叫妻妾心安嘛……”
而另一头。
时境变迁,好不容易挨到大喜的日子。
忒邻与尖子并未讲究那些规矩,同在一间屋里,面色凝重。
尖子对着窗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与此同时,忒邻也叹气。
分明是成亲的时候,可二人却神色担忧,气氛沉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