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夕瑗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,一言不发。
双氧水盖子打开的时候,消毒液刺鼻的气味四散,程夕瑗最讨厌这个味道,因为医院就充斥着这个味道。
“嘶——”
徐靳睿按上来的时候她丝毫没有防备,双氧水在皮肤上刺啦一声冒着白色气泡,叫她整个人猛得哆嗦,手指死死抓着身旁的凳子,恨不得扣出五道缝隙。
程夕瑗眼睛红红的,至于眼泪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分泌的,但蓄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更是看起来可怜的一塌糊涂,可她偏又咬着嘴唇不出声,好像喊了疼就是输了一样。
“该。”
徐靳睿淡淡的看了程夕瑗一眼,将衣袖扣子解开挽上,露出强健结实的手臂。
“还没完?”程夕瑗看着他又去翻着什么,“不要了,就是小伤…”
“会留疤。”
徐靳睿偏头摁住不叫她动:“你不是最怕丑了吗,不好好上药想腿上留疤?”
“留就留。”程夕瑗不想继续下去,“你放开我。”
他突然顿住了动作。
“程夕瑗。”
徐靳睿的表情有些不耐,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?”
目光里是她看不明白的意味,似乎是怨的。
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很委屈,来这里我叫你受苦,没给你好脸色,但是你扪心自问一下,我凭什么给你好脸色?当初不告而别的是你,说不喜欢的也是你,你还要我怎样?”
日上五分,天怎么这么热。树木都卷曲着,湛蓝的像是洗过一样的天看不到一朵云,撤走了遮羞布,所有泥泞都显露。
他伫立着,已然褪去了过去少年的青涩,外露沉稳,但如今说出来的话却又无比孩子气,明明是质问她的话,却叫她怀念的不行。
在当了记者以后,她也算是看尽了人生百态,比如楼下卖包子铺子的汉子嘴里念叨着的出息闺女,实际上是被人包养的情.妇,被发现后正室将她追着打,所有体面在那一刻全部摧毁,成为了世人口中的笑话,汉子关闭了铺子,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,但是月色浓时,总有人说,能看见一个身影偷偷溜进富人区的地下车库,一个月后一场大火,所有都化为灰烬。
这个案子,叫程夕瑗恍惚了许久。
前面站着的男人就看着她,等待着她的说词,等着拆穿她拙劣的谎言。
两个人默不作声的时候,程夕瑗觉得呼吸这个东西,实在是多余,胸腔里的心脏怦怦不停,她想起原来他小心翼翼的试探,大概也是这种心情。
“没有委屈。”程夕瑗低着头,笑了出来。
她的视线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臂上。
“我能委屈什么,要委屈的你也说了,一直都是你,我没什么该委屈的。”
像是自言自语。
徐靳睿一怔,原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别的,比如说那都是有原因的,借口,唯独没料到她会承认。
他这些年在部队里,说不想程夕瑗,那都是假的。
在读军校的时候,没有假期,封闭式管理,能联系外头的方式就是每周一次的电话,通话时长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