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收起了簪子,下台阶至芭蕉前,仰头看了这株长了十来年的芭蕉,青翠叶柄向天,仿佛随时都会飘然而去。
这寂静的夜里,这寂寞的庭院,一声寂寂的哀叹。
贾家遣人上门的时候,元月晚正剥着一枚新鲜荔枝,白嫩嫩的果肉捏在她的纤细指尖,她歪了头,有些疑惑:“贾家?什么贾家?”
“还能有什么贾家?”木兰提醒着她,“就是前日里拿水晶大雁做彩头的那个贾家呀。”
“哦,原来是他们啊。”元月晚点头,又问,“他们下帖子请我过府去看戏?”
竹心笑:“这帖子都搁您跟前了,还能有假?”
元月晚犹然不解:“可是,好端端的,他们干嘛要请我过去看戏啊?”她跟贾家人又没什么来往,更谈不上熟识了。
竹心木兰也觉得奇怪:“或许,他们是想结交你这个越国公府的大小姐呢?”木兰猜测道。
竹心也觉得有道理:“听说贾家从前也是个大家,祖上还做过三品大官,只是到了他们这一支,慢慢就没落了。但怎么说,到底也还是个书香门第,虽近年族里人多经商,如今有钱了也捐了个小官做做,到底不如正经出身科举的,想找个靠山讨好讨好,也不叫人意外。”
元月晚慢吞吞吃了那颗荔枝,望了她二人笑:“可以啊,连官场之道都摸索出一二了,不愧是我的人。”
木兰娇俏福了福:“都是小姐教得好。”
元月晚才不吃她这套,拿毛巾擦了手,她一扬眉,道:“也罢,既是别人请,那咱们就去走一遭瞧瞧。”成日待在这府里,与白云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她早烦了。
可惜贾家请的不单是她元月晚一个人,还有她看不顺眼,也看她不顺眼的白云霏。这也就算了,他们竟然也邀请了陈烺等人。元月晚气不过,可惜这几日元月英贪吃粽子,积了食只能留在房内将养着,她只能自己去。
台上唱着时下流行的话本子,台下元月晚还是剥着荔枝,从白府剥到贾家,她决意要将自己崇敬的大前辈苏轼的那句诗——日啖荔枝三百颗——以实际行动贯彻到底。
但这却有个阻碍。照理说,那位贾家小姐和白云霏要更熟识一些,但今日她却偏偏不与白云霏坐一处,反而紧挨了元月晚,有一搭没一搭地,向她打听着陈烺。
在剥开第十三颗荔枝的时候,元月晚总算是反应过来了,这位贾家小姐,怕不是瞧上陈烺了吧。
她回想起在越州城时,明明是她先出手帮的巧娘,可陈烺一出现,巧娘的心思瞬间就活动到他身上了,如今在这锦州城里,又是如此。可见,他陈烺也是个祸水。
在竭尽全力回答了贾家小姐的问话后,元月晚终于找了个出恭的借口,自戏台子前逃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