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赵太后叮嘱过要好生照看的人,且这寺里多的是与她交好的先帝妃嫔,比丘尼不敢怠慢,烧了水伺候着她洗了澡,换了身干净衣裳。又在先帝妃嫔的帮助下,细细挽了发髻,没有金银首饰,她们就从寺里摘了鲜花,给她做了顶花冠。
她们彼此调笑了一番,又用了顿清淡斋饭,就各自回房去休息了。
第二天早上,比丘尼去唤她老人家起来用早饭,却发现她还是昨日的齐整装扮,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,不知什么时候就去了。
“慈恩寺的人来报,说是元老夫人面容安详,死前应该没受什么痛苦。”陈烺斟酌着说道。
赵太后古稀之人,听了也只是念了几声“阿弥陀佛”,就叫他先下去了。
他在寺里的锦鲤池边找到了元月晚,她正捧了一碗鱼食,细细洒向池内的红艳锦鲤们,锦鲤追逐鱼食,平静池水激荡不已,热闹非凡。
“晚儿。”他唤她的名字。
她回头,是年轻俏丽的一张脸,夕阳映照下,仿若大师手下最美的仕女画。
“我……”他欲言又止。
元月晚知道他想说些什么,摇了摇头,自己笑道:“你不用再来安慰我了,经历了这些事,生死已不能再叫我悲伤。”
陈烺叹了口气,走到她身侧,看池中锦鲤畅游,他突然就有些羡慕起来:“下辈子就做条鱼也挺好的。”他说。
元月晚侧头看了他,笑:“做鱼有什么好?任人鱼肉吗?”
他笑:“无有悲喜。”
元月晚又道:“子非鱼,安知鱼无有悲喜?”
陈烺自知说她不过,干脆就换了个话题:“我会在这里再逗留上两日,之后还要去一趟云州,见见我四哥。”
元月晚点着头,就听他又说道:“这几日你陪陪我,四下里转转?”
与其说是她陪他,其实是他想陪陪她吧。元月晚笑问:“那带不带林世子呢?”
这题陈烺答得干脆:“不带!”
明明是与陈烺一起来的这仙霞寺,可林长风只能陪着赵太后烧香拜佛,陈烺却携着美人四处游玩,叫他好不甘心,晚上吃饭的时候,还要从口头上讨些便宜过去。陈烺有佳人相伴,才不在乎自己兄弟的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讽刺,只当没听见。
下山那日,赵太后老人家不愿多动弹,便命元月晚和杨安送他们下山去。
到了山下已是黄昏,夜里山路不好走,他们自然是要在行宫里休息一夜的。
行宫里样样都已备好,没有外人在,陈烺便招呼了元月晚和杨安也一起入座,一同用了晚饭。
饭后元月晚回去自己的住处,终于能自己睡一间房,实在是久违。行宫的宫人还贴心备好了浴桶和热水,供她洗个清爽澡。
洗完了澡,横竖这院子里没有人,她便出来,只着一身月白衣裙,坐在廊上晾干头发。
院门吱呀一声响,她抬眼望过去,来的可不就是陈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