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赖里汉,这个世界上是有感同身受的,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有。”付零打断他的话。“你觉得你杀害那些受害者的时候,你是用了洗脑的方式来让他们自愿被你杀害。你把自己想象成了‘浇驴肉’餐桌上的食客, 那些被你残忍肢解虐待的受害者们就成了你的食物。你以为用这种圈-禁的方式能让你找到认同感,你以为你逼迫那些被你圈-禁的人对你说‘你没错’、‘你太可怜了’、‘是世道对你不公’,你就真的没错了吗?”
女孩声声如雷,惊破心魂。
“如果你自己真的觉得自己没错, 为什么还要到处去在别人的面前寻求认同感呢?为什么还要用捆绑的方式限制别人的行为、用殴打的方式逼迫别人跟你说你没错?说实在的吧,你早就觉得自己错了。”
付零右手握着冰凉的枪把,左手握着伯西恺的手。
伯西恺的神绪逐渐有些低迷,身上的力气已经不足以让他站起来了,自己整个后背疼痛剧烈,让他在昏迷和清醒之间来回颠倒。
但是在这坠入深渊和升入天堂的起伏之间,伯西恺唯一能感觉到的,就是小孩的手在拉着自己。
非常用力。
颇有一种死不放手的意思。
那个手,就像是二十年前,母亲临死之前拉着他的手一样。
温度、质感、力量。
都一摸一样。
只是二十年前,母亲对他说的是:“对不起。”
而二十年后,小孩对他说的是:“不准死。”
伯西恺一直没有告诉付零,他从很早之前就想说了。
“如果当初我也死掉就好了。”
“累了吗?”付零咬着他的耳边,轻声说道。“那就歇一会儿。”
那就歇一会儿。
他的确累了。
这些年确实很累。
可是见在,想见到的人已经见到的,想报复的人也已经报复了。
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念想了,如果说唯一的一个,就是……
付零刚才的那番话一点面子都没有留,隔着那厚厚的面具,看不清朱管家的表情,但是能从声音的变化里面听出来。
它似乎非常生气。
“我没有错。”
付零在它亘古不变的音调有了起伏,多了一分激昂的愤恨,好像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杀了她一样。
可是付零不怕它,也从不觉得这个让三市刑警们头疼的连环杀人犯有多可怕,她站起身来,迈开步伐朝着朱管家走过去。
她的右手握着冰凉的枪柄,在袖子里面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枪口。
里面还散发出一股硝烟的气味,刚刚才有子弹-射-出来的样子。
朱管家纹丝不动,衣摆被付零走过来的风掀起了一个角。
二人分南北而站,相应对立。
付零微微一笑,嘴角泛起的一点梨涡让她的笑容多了一点淡然:“赖里汉,你好好想想。那些被你囚-禁的人在听你说到你人生的时候,在按照你的要求说出‘你没错’的时候,他们是用着一个什么样的眼神?是我的这样的吗?”